蓬头垢面,粗布烂衣,消瘦的面庞皱纹满布,杂草般参差不齐的胡子直挺挺的立在下巴,那乞丐就站在人群中央,个头比所有人都矮了一截。
在场却无一人小瞧这乞丐,因为这乞丐手里正把玩着刚才褚克子射出的那两颗六印珠!
凭空接下江湖第一暗器门派六印珠门门主的两枚暗器,这武功可想而知!
那褚克子识人无数,自然不至于乱了分寸,看着眼前这乞丐,怀疑得说道:“你是丐帮子弟?”眼神不自觉朝那乞丐腰间看去,似乎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失望而止。
“丐帮?哪个丐帮?你瞧我穿的破烂就说我是丐帮子弟,那如果当今皇帝换身行头,你也瞧不上他了?”这乞丐对褚克子呛道。
“阁下徒手接下我两颗六印珠,武功非凡,只是不知道阁下是哪门哪派人士,在此楼上偷听别派议事,这可不是君子所行之事。”褚克子面不改色,淡淡回道。
那乞丐听罢大笑三声,原地来回走了几步,随即开口道:“我无门无派,只是走累了困得不行,想找个地方睡觉,恰好走到这英雄楼,可这是英雄楼,我自认三分英雄七分狗熊,便不敢进来,更不敢讨酒喝,只能躺在窗外了,你别说这英雄楼修得这般大,连窗外的瓦片都又软又舒服。”
在场其他人皆是不接话,按这乞丐的意思估计已经在窗外躺了不知多久,竟无一人发现,连这褚克子都毫无察觉,众人对这老乞丐的忌惮又多了一分。
见无人搭理,那乞丐继续朝褚克子说道:“你说我偷听你们讲话,那真是冤枉老夫了,我一把年纪了,除了爱听黄花大闺女讲讲悄悄话,却是对你们的恩怨不感兴趣,老夫好不容易找个地方睡个觉,却是被你们吵醒了,所以你们才不是君子,我才是君子,嘿嘿。”
众人听罢只是一顿无语,却不知该说什么,这乞丐看起来起码七十有余,说话竟然这般不着调,可他凭手接褚克子两枚六印珠,这等实力众人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怕他也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人物,只是不知道是哪一位。
褚克子表情阴晴不定,随后开口道:“那阁下拦我是何意思?”
“你吵醒我,我自然想看看是什么事情这么热闹,接你两颗六印珠也是顺手之事。”那乞丐还在把玩着两枚六印珠,眼睛全盯在上面。
众人却心里暗惊:江湖第一大暗器门派的门主出手,竟是他顺手便能接下的?
褚克子脸色骤暗,开口道:“阁下确定要插手我褚克子的事了?”
那乞丐却不以为意,笑道:“你叫褚克子又怎么了,你叫褚皇子也没用,有本事你就杀了我老东西,嘿嘿。”那乞丐一副耍无赖的样子,随后又开口道:“我没别的意思,你们聊你们的,我就看看你们谁对谁错,谁对我就向着谁,你这珠子我也还你了,我可不稀罕。”说罢右手一挥,两颗珠子射出,褚克子伸手一接,两枚珠子完好无损的收入手中。
大厅内的众人皆是沉默,原本是两大门派的争斗,变成了褚克子与那薛文的事情,结果先有那少年捣乱,现在又冒出一个老乞丐,众人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倒是那周无劲反应迅速,赶紧朝那乞丐抱拳道:“前辈,我二弟前几日惨死于这薛文之手,恳请前辈为我二弟洗刷冤屈!”
那乞丐听罢,对薛文笑道:“这么说,今日事缘起于你了?所谓何事?他那二弟欠了你钱?还是手上有什么宝贝被你看上了?”
只见薛文抱拳道:“前辈,我本与那周无松无冤无仇,可就在上个月,那周无松在江南溪乡之地杀害了一名女子,原因竟是那周无松想强奸她,那女子反抗无果,才被周无松残忍杀害,这件事情本与我无关,可是那女子与我相识多年,十五年前我游历江南,惹上仇家,身负重伤而逃,几尽弥留之时,正是那女子救我一命,论前辈说,这仇,我该不该报!”
那乞丐说道:“这样说的话,这周无松确实该杀。”说罢又看向周无劲。
周无劲心里暗骂,他早知自己的弟弟是好色之辈,风爪门声旺多年,被周无松欺负的女人也不知道多少了,早已臭名远扬,眼下他只能强装不知,向那乞丐说道:“前辈,这薛文说什么全凭他一人编撰,难道就凭他一面之词就能滥杀无辜吗!褚门主的女儿就是几年前被这薛文拐跑的,就凭此点这薛文说的话就断不能信!”
刚说出口周无劲便后悔了,这褚克子最恨别人提及他女儿的事情,他能说得,旁人可不敢提这丑事,果不其然看那褚克子脸上也是愈发阴沉。
褚克子心里暗怒:我自己的事自己解决,你这多嘴的东西倒是想把矛头引到我这来。想罢随即瞥了一眼周无劲,周无劲感受到褚克子的目光却不敢抬头回应。
只听那乞丐说道:“哈哈哈,原来褚门主是为了这档子事情,可我听说你那小女跟这薛文二人是情投意合,可不是被他拐跑的呀。”
褚克子听完脸色一顿铁青,狠狠说道:“老乞丐,我的家事与你何干!”
“别动怒、别动怒,褚门主息怒,老话说得好,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人家小两口你情我愿,你干嘛去拆散别人…”老乞丐嬉皮笑脸道,说话间还不时用手捂着脸,生怕让这褚克子看到他笑一般。
“老乞丐,你找死!”褚克子再也忍耐不住,浑身内力迸发,随即大掌挥出。
众人皆是感觉体内真气沸腾,武功稍弱者已经开始止不住颤抖,料想这褚克子已动真格,他最不情愿别人谈论他女儿的事情,今日被这老乞丐当众人面一说再说,终于忍受不住。
褚克子掌随身到,速度极快,那老乞丐竟然掉头便跑,身体腾空而去,宛若蝴蝶一般轻巧,褚克子这一掌打空,真气散在墙上按出了一个巨大的手印。
威力虽大,却没碰到这老乞丐一根汗毛。
“好轻功!”众人心里暗道。
褚克子紧跟老乞丐而去,又是一掌挥出,老乞丐烂布鞋借酒楼椅子轻轻一点顺势而上,再翻身而避,又躲过一掌,这掌风直接将窗户破开,残木粉碎到处。
却又是没碰到这老乞丐分毫。
他只顾着跑与躲,既不还手也不抵挡,褚克子却好像拿他没有办法。
连空两掌褚克子早已不耐烦,两颗珠子不经意间流入掌心。
只见得褚克子原地一动不动,旁人感到杀意之时,那老乞丐早已不知道在躲避什么,空中辗转腾挪,身法极尽,恍惚中似蝴蝶之舞,最后在桌上轻轻单脚落定,更像蝴蝶采花停留的那一刹那,众人才看见又有两颗六印珠嵌入墙中四寸有余,两道凌厉的风声这才传入众人耳朵。
不见出手,却感杀机,先见暗器,后听风声!
江湖第一暗器,名不虚传!
“怎么,现在不敢凭手接我的六印珠了?”
褚克子的声音在大厅传来,只见那老乞丐眼神稍凝,而后朝褚克子抱拳,又开口笑道:“这两颗珠子我要是接了,只怕两只手都要废掉,六印珠门名不虚传,褚门主名不虚传啊!”
眼尖之人早已发现,老乞丐身侧衣角已经掉下了一块破布。
周无劲与薛武三兄弟心里也暗自感叹道:“这褚克子都不见他出手,两颗六印珠便深入墙壁四寸有余,这等出手速度与气力,不愧为江湖第一暗器,他们无骨宗与风爪门都是用手出了名的门派,可亲眼看到褚克子的这般手法,才相形见绌。
那薛蛮更是直冒冷汗,倘若方才褚克子是这样出手,他这肩膀怕是已被穿了一个大洞。
众人都为褚克子的武功而感叹,唯有褚克子一人暗自心惊,方才这两发暗器已经使出他八成水平,这两枚六印珠想取在场任意二人的性命都是探囊取物,可却被这乞丐一齐躲开,众人只看得出六印珠威力非凡,却不知在在真正武功高强之辈眼里,他的六印珠靠的是精准无误而出名,但他八成功力只碰到这乞丐衣边一角,这等身法、这等轻功,究竟是江湖上哪一位?
十五年前昆仑山武林大会,褚克子过关斩将夺得前九之席,莫说前九之人他印象深刻,哪怕前百众人他也不会忘记相貌,可他却对这老乞丐毫无印象,这等轻功,唯有十五年前的丐帮帮主才能更胜一筹,可单论身法巧劲,恐怕连当年的丐帮帮主都有所不及。
愈想愈无果,褚克子却对此人的武功越来越好奇,随即又朝那乞丐出手去。
那乞丐依旧只躲不攻,却不想他这一次另辟蹊径,竟朝之前那少年跑去!
少年还没反应过来,那老乞丐便一把抓住了他,少年正欲发力挣脱,却不知气力怎么使的,又还给了自己,还差点一个踉跄,老乞丐正巧利用他的力气在他没站稳时跟他翻身换位,顺势躲在了少年身后,褚克子一掌袭来,那少年正好直面他,情急之下只能一掌接上。
两掌相碰一刹那,两股强大的内力膨胀开来,但明显褚克子更胜一筹,他不动如山,少年已有咬牙之色。
他没想到这少年竟能接他一掌,而且还没因此退开,反而还欲跟他继续抗衡,这倒让他来了兴趣,随即内力换化入掌,朝掌心汇聚。
褚克子一方的气势顿时汹涌起来,强大的内力压得大堂内的其他人喘不过气来。
少年与褚克子相击的右掌也是止不住的颤抖,他感觉褚克子的内力宛若猛虎一般快要撕碎自己,可少年不但不退,满脸不服之色,反而更要与这褚克子一斗,旋即调动全身上下力量,内力自全身转化入掌,眼神隐有杀意。
见少年撑了下来,褚克子讶异不已,但没多做犹豫便又加大了内力,手掌之处宛若漩涡中心,四面八方的内力在这大堂汇聚,而后通通被吸入他的掌心。
少年脸色开始变得难看,额头汗珠不停的跑下,旁人看不出来,只有他自己清楚,体内的经脉已经被褚克子的内力压得开始颤抖紊乱起来。
可他右掌却丝毫不让,死死得撑着,在场所有人无不因他惊讶。
褚克子实在想不明白他为何非要硬抗自己这一掌,但随即毫不犹豫得又加大了内力,那少年正死死的盯着自己,眼里满是血丝,褚克子却从他眼里看到了满满的杀意。
“不服吗……?真要寻死?!”
内力化风,四面呼啸而来,全部汇聚于褚克子掌心朝那少年掠去。
一口鲜血喷出,那少年满脸通红,身体明显已经支撑不住,可那右掌就是死死不肯放下。
“这少年何苦硬撑,退开或者求句饶又如何。”
“练武一途,最忌讳骄傲自满,我看这少年就是仗着自己年轻有些功夫,飘飘然不知死活了!”
“你们莫要小瞧了这少年,换做你们撑得住褚门主一个照面吗?”
“莫说我们,宗主他们可能都不能撑这么久吧!”
“这少年竟这般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