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想帮忙。”
不知道为什么,那只灰蓝的眼一直盯着他,他心中就越发有使用能力的冲动,但他不是还没办法主动使用么?
“我……”
……
本来不该超过两分钟的,按照临走前店长的说法,忧饿了,先让他跑会。
这一跑就是将近二十分钟。
雨滴重重拍在脸上的感觉很不爽,虽然早已知道雨水来源于异介,但鼻孔被雨水充斥的感觉还是那般难受,更不用说自己还在背着剑枪的箱子狂奔。
很难想像二十分钟前还在温暖的壁炉边听店长向他粗略介绍他那位曾为他处理过不少敏感小问题的助理。
现在忧就在背后追着,如果追上他的话,那他在处理第一个委托时就不会受到她的帮助,店长说都不好使。
地狱回廊战后的局势并不理想,至少在他退伍之前情况是这样的,强盗,投机商队,逃兵,随处可见的虚子污染区,愤怒的原住民,基斯兰山脉这地方本来就有人烟,善用巫术的部族并不稀奇,在没有事先建交的情况下,这些因为目睹家园被军队摧毁的本土驱介人非常棘手,他曾亲眼看见战友家人寄来的牛肉馅饼变成腐烂肉馅的,当时整个小队全被通风都散不开的臭味熏得人仰马翻,几个带伤的没几天就得一种让四肢逐渐腐烂的怪病死了。
他有能力保证自己的健全,但大概是要要求随行的代理人就不一定了。
请忧在外场解决看不见的危险很必要,正面应该不用担心,毕竟最早说的就是让他领路,把路领好的同时尽量让此行不那么坎坷是附加题,从商家庭出身的他对做生意这件事还是有些想法的。
让顾客下一次还想找你,这是从商最简单也最实在的目标。
将注意力放回到这要命的负重跑吧。
兹尔塔终于停下,踩着小片水洼靠在小巷出口的墙边,注视身后的风吹草动,没人出来,也没有除雨声外的其他声音,更没有施法带来的情绪浸染……虽然不熟路,但怎么钻最难被找到他还是有着相当心得,这本事在战场上也挺实用的。
已经过去二十多分钟了,像是梦一样。
看来忧已经追不上他了,兹尔塔打心里长出口气,回想起忧的出场方式,他心中还是淤结了一份不安。
视野不好,被雨淋着也难受,换个地方站吧。
正欲抬脚,一声雷鸣撕裂天际,突如其来的巨响让他条件反射地一缩脖子,待耳边回响消失才站直身子,突然之间,心中不安无限放大,青色再次充斥视野,他的耳边传来悠悠铃声,当他注意到声音的来源是脚下时,他的脚已经像是钉在地上无法动弹了。
脚下那因雨水而不停泛起涟漪的水潭倒映出他的身影,不,这不是他的倒影,忧那只散发灰蓝色幽光的眼睛在四周缺少光线的环境下如同捕食者为好奇猎物布下的陷阱般,于倒影中随涟漪晃动。
“要命!”
现在他很……紧张。
因为没有忧的帮助,这趟地狱回廊之行会很棘手,不能失败,这是万事屋的宗旨,所以压力很大,他必须要成功。
“为什么呢……对这个招工等于绑架的万事屋,他怎么突然上心呢……废话,还不是因为不从后果可能不太妙……万一不是怕这个呢……”
挣扎之中,他的肘撞上箱子,不知道碰倒了什么,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后,它轻轻震了一下,像是弹出了什么东西,条件反射之下,兹尔塔伸手摸去,碰到一个圆柱体。
剑柄。
“是你先说可以动手的,不管了!”
此刻的箱子就是剑鞘,剑枪拔出迅速倒转,然后笔直插入水潭之中,水潭之下貌似是另一个空间,剑枪插入后没受到任何阻力,在剑枪插入的那一刻,忧的身影消失,剑瞬间嵌入坚实的水泥地之中,兹尔塔一咬牙,手部猛地发力,竟将剑枪拔出,随后警戒四周。
“看清楚……任何一个可以反射出像的地方。”
他现在很渴求,他现在很不安,他需要异介,他需要青色的线告诉他接下来该怎么做,他需要异介给他轻松挥动剑枪的力量。
幸好他的异介愿意搭理他。
铃声再次响起,这次的忧出现在小巷的另一端,她静得像一个雕塑,雨衣在雨滴的击打下溅起一朵又一朵水花,长尾甩动,青线从此延伸,当他看清青线的预示时,绝望感涌上心头。
线像是蛛网一般肆意延伸,直至每个角落,他不知道忧如何才能做到……如此无处不在。
灰蓝色的眼可以在任何地方注视他。
逃。
兹尔塔已经受不了这种自我压迫,注视依然站在小巷那一端的忧缓缓后退,看不见因为呼吸而起伏的肩膀,看不见已经闭上的灰蓝色眼睛,长尾停止摆动,拖在地面,鳞片在路灯下微微反光,一个无法判断情况的猎人,如此可怖。
受不了,她刚刚还是个因为别人都听不见的发音错误而紧张的小女孩,现在像个乐于欣赏猎物挣扎丑态的恶劣猎人一样。
动了!
兹尔塔还没退后几步,忧从雨衣中伸出手,上面是一把晶体小刀,她作出投掷的起手姿势,青线已然反应,但一根幽蓝的线几乎跟青线同步冲至兹尔塔面前,忧的手上已经没有那把小刀的踪影。
“当——”
剑枪挥动之下,一把小刀被弹开,飞射入到一边的墙体上撞成了碎片,飞溅的不明碎片划过他的脸颊,湿热的感觉逐渐从脸颊滑落。
不是摸手心吗,这是要捅心的节奏吧?
兹尔塔只是心乱了一下,眼睛一闭一睁,那只灰蓝的眼已经无声出现在近前,一把匕首刺来,兹尔塔侧身躲过,在惊出一身冷汗的同时直接伸手抓住忧握刀的左手,准备将刀别落然后再想办法放倒忧。
天真哟……
忧连长尾都没动,手部突然迸发绝非兹尔塔能角力的力量,他被甩飞到墙边,撞得七荤八素,隐约之中还能听见几声骨裂的动静,他挣扎着爬起身,忧已经走到近前,长尾高举。
“认真的?”
“当——”
手腕麻得很,脑子更麻,因为脑子不知道由它管理的手是怎么在它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拿起掉在一边的剑枪挡在身体前,此刻的剑枪剑刃突然泛起绿光,紧接着就是一股推力从剑刃迸发,把长尾弹开,忧被连同带着后退几步,看着兹尔塔手握武器再次起身,眼神中浮现出一抹喜色。
兹尔塔觉得自己的身体现在很有力,甚至可以与忧正面掰掰手腕了,是异介,异介遍布他的全身,就像他的第二血液,驱动他刚刚受伤的身躯起身,以有力的姿态再次面对忧。
他现在感觉自己超级健康,营养均衡,精神饱满,跑起来绝对可以超过99%的晨跑大爷。
于是他准备说点什么小说主角破而后立会说的台词,年轻人嘛。
然后他就看见忧一歪头,长尾灵活地缩回雨衣内,她往前走几步,直接拉起了他的手。
“?”
?
“不是打架吗?”
忧摇摇头,松开已经碰到兹尔塔手心的右手,一道声音突兀地传出围巾,很轻,甚至有点气若游丝的感觉,但声音的主人并不虚弱。
“明明五分钟,为什么一定要半小时……螭离,好坏。”
兹尔塔现在静止的身躯看起来跟忧刚刚注视时的静态也不遑多让。
忧……不是……呃……哦……
他突然释怀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