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埃克斯被菲奥里的措辞逗笑了。
菲奥里的话和说话的语气确实会让人不自觉地感到轻松和愉快,同她聊天,仿佛是在同稚嫩的孩子聊天,她常会说出让人有些出乎意料的话,但又显得一本正经,仿佛那正是她深思熟虑后才想出的最好的表达方式。
“那你有孩子吗?”她又问。
“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埃克斯回答。
“你不想回去看看他们?”
“想,”埃克斯说,略一沉默后补充,“但回不去了,也不该回去。”
“这有什么回不去和不应该的?”菲奥里的语气显得有些气愤,声音有些怪异的尖利,但她立刻注意到这一有些奇怪的表现,放缓语气,平静地说,“我是说,你当然能回去。”
菲奥里突然陷入沉默,随后轻轻补了一句,“至少你的亲人还活着。”
埃克斯顿时感到自己似乎说了什么触犯禁忌的、本不该说出口的话,他回头看了一眼菲奥里,她低着头,看向昏暗的地面,似乎不再打算开口。埃克斯有些内疚,他知道自己的话触碰到了菲奥里难以愈合的伤口,但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该如何做才好,怕说更多话,只会把情况搞得更糟糕,他知道并自己不擅长说话和更细致地察言观色。
柯里回头看了一眼菲奥里,说,“到出口了。”
柯里手中叶片的光芒逐渐暗淡下来,他们身前不到二十步的地方,确实能看到明亮的、已经久违了的耀眼白光。
出了洞口,菲奥里不再低着头。她快步走在最前面,将肩上的巨剑放下,一只手扶着,仰面朝天,大口呼吸着外面的空气,似乎刚从长久地沉眠中醒来。
“还是外面更自在,”菲奥里说,看着柯里和埃克斯,“伊刻洛斯做了很多我无法完成的事,但有一个对我来说是最困难的、几乎想也不敢想的事。”
“什么?”埃克斯附和着问。
“就是能在地底的深渊里,一个人待了几百年。”她大声说,眼中透着笑意,“我想也不敢想,在可能有几梅尔深的地底,呼吸着沉闷的、毫无生气的空气,看不到清澈的蓝天和柔软的云朵,不能自由自在地在这个世界上漫步,究竟怎么能算得上活着。这确实是他身上让我敬佩的一点。”
“因为他有更伟大的事要完成。”柯里简短地说。
“为了娜希尔?”菲奥里说,微微扬起眉毛,皱起眉头,“真搞不懂,神明怎么会让对祂怀有最虔诚信仰的子民做这种无聊的、甚至无意义的事,为了考验他们的信仰?还是为了让他们赎罪?可伊刻洛斯从没犯过任何罪孽,是他们的祖辈犯下的罪,理应由卡利特所有子民共同偿还。怎么能让他们祖孙三代为所有人默默奉献,体味生命中最痛苦的折磨,替所有甚至不了解真相的人献出最宝贵的、千年的自由呢?”
埃克斯在一旁沉默,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该怎么说。
“也许这就是他们的伟大之处,”柯里说,严肃地盯着菲奥里浅黄色的眼眸,随后看向她用右手扶着立在地面的灰色巨剑,“就像拉瑞斯为了盖狄恩和米多所有人民,只身一人抵挡数万魔兽大军一样。”
菲奥里也看了看手中扶着的巨剑,她想起拉瑞斯只身面对如疯狂潮水般涌来的魔兽大军时魁伟的背影。她回想起那位拉狄科最伟大的战士,“白发的奥莉薇”,也曾用同样的背影回应她的人民,毅然迈出布鲁斯克宽厚的城墙,进入那吹拂着冰冷寒风的战场,只身抵挡那位头顶生有巨大独角的、疯狂的魔兽们的神明。
菲奥里浅黄色的眼眸不禁涌上了湿润的泪水,她转过身,背朝柯里和埃克斯,说,“是啊,他们确实很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