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慕然伴着月色而来，推开门就见他父皇已经睡着了，伸手将被子给他掖好。

父皇睡着的时候真的好乖。

以前就没这个感觉，可能是因为年龄太过老成的缘故吧。

他忍不住上手捏了捏少年的双颊，真的好软，心虚掩唇轻笑收回指尖，坐到另一侧的案牍上拂开奏折去批改。

天穹明月高悬，蔼岚遮雾。

夜里的风吹过皇城，城门外，裴止带队巡逻维护京都治安。

不知怎的，蓦地想起那个少年微软的发丝以及初见永泰帝的第一面。

她摇摇头，让自己脱离思绪。

永泰陛下到底为何会如此，又与自己何干？

她一向都知道，他那样的人，从来不会因为儿女情长困守于此。

翌日卯时，天蒙蒙亮，而这个时候做为一名高中生的程鹤准时醒来才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那个世界，他进了芥子空间去洗漱，顺便将电脑里的资料复印了一份。

而这个时间，谢慕然等人正在上朝。

他听说秦王今日正好在宫里，派人去喊他过来，这段时间，程鹤拿长尺画了表格，在上面清晰的标注了各种物价上涨，下降的对比图。

秦王过来的时候，他正在画表格，听到内侍说人已经到了，在外面等着，立马道:“让他进来。”

“儿臣见过父皇。”

程鹤闻声抬头望去，那是一名玄衣青年，雍荣华贵，冷峻如松，紧抿着下颌朝他行礼。

他这才想起以前那个小团子，又想起当初为了维护老大的太子之位，早早的将他封王赐去了偏远之地，心生愧疚。

但他并没有告诉他，他在他的王府当了护卫。

他注视着这个许久不见的儿子半晌，沉声道:“老四，你怨朕吗。”

“臣不敢。”

秦王低声下拜。

程鹤从桌面下来，站在他面前突然对他道:“抱歉。”

秦王微怔。“父皇……？”

“从前……为了维护正统性，朕必须这么做。”程鹤顿了顿，“但如今不一样。”

“阿然，他一向尊重你这个四哥。我知你并没有这个心思，所以。”

“日后你我父子，就不必拘于君臣之礼。”

他低声道:“我唤你一声兰亭可好。”

谢兰亭眸光恸动，“臣…”

似乎是没料到父亲会说出这番话来，一时不知如何做答，手足无措。

程鹤知道，是他太过忽视于这个儿子，所以导致他们之间的感情比不上谢成谢丰，也比不上慕然。

所以他不会怨他，说到底，终归是自己的错。

仗着自己现在的年龄小，程鹤也不在乎脸面:“兰亭，你抱抱我可好。”

谢兰亭身形紧绷，似乎没料到他父皇会突然扑过来，生怕摔到他，又不敢用力，整个人僵直的像木头。

程鹤深深叹气，拍了拍他的背:“别紧张。”

扯了扯这孩子的衣袖，把人拉到椅子上坐下，递给他一张纸:“你看看这个。”

谢兰亭顿了下，眸光落到纸张上有些迷茫:“这是……？”

“这是阿拉伯数字。”程鹤指着那些个123456跟他说，“二十四个时辰，用这个可以化为十二个小时。”

“户部算帐的时候，用数字会比较直观。我知你一直致力于了解民间物价，用数字会比较方便。”程鹤将表格推过去，“这是刚刚画出来的表格，关于物价对比。”

谢兰亭一点一点的去仔细看表格上的数据，承认此方法确实比以往的记录更加直观一些，不过他的注意力落到程鹤手中的笔上。

程鹤将笔塞给他，“用这个画试试。”

他拿着笔在纸张上尝试画了几根线条，又试着按表格的方式填充记录数据，眸光微亮有些惊讶，程鹤揉了揉他的脑袋。

谢兰亭没料到他父皇会如此行事，耳根染上薄粉，往旁边躲了躲。

程鹤无奈，这孩子脸皮怎么这么薄。“这个只是最基础的表格，我画的是3x3的，”他将纸拉过来给他看，“这里，横向有三格。竖向也有三格，简化过来便是3x3。”

原来如此，谢兰亭依此类推，在纸上画了五格，竖向只有三格，“5x3？”

“没错，确实是5x3，这便是表格大小。”

程鹤向来知晓他自小聪慧，一点就通，果然如此。

他在另一张纸上第一排空了一格，从第二格开始填了文字开始记录，“表格可以横着填，也可以竖着，但必须是在写了文字的这行往下填。”

谢兰亭静静听着，并未发表任何意见。“除了表格，还可以画曲线图。”

程鹤横着画了一条长线，在首部竖向与其交叉，“这个是横轴，那条是竖轴。横轴可以用X表示，竖轴为y，合起来称为xy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