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农司?”姜全挠了挠头,投来疑惑的目光。
姜伏解释道:“神农寺下辖的地方官署。军屯地区不是偶尔来几个会法术的神官嘛,他们就是龙江府神农司的官员。”
“神官!”姜全惊呼出声。
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官职称谓,但是提到神官,大昭的百姓多多少少都有些了解,知道那是一群呼风唤雨的神仙人物。
“这……”姜全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能考上吗?”
姜伏抿了抿嘴,没有立即回答。其实他心里也没底,神农司从未公布过考试的内容,不过想来应该会考农业知识,作为一名耕种过的秀才,他自认为还是很有优势的。
而且神农司的招生标准很简单,就两条:
一是十八周岁以下,身体健壮,而且男女不限;
二是能识文断字。
姜伏完美符合。
“试试嘛,要是我能当上神官,我们一家都能脱了军籍。”
姜全眼神闪动,微不可察地点着头,突然他提了口气,道:“好,那你去试试,不过要是考不上,你可要给我继续读书啊。”
姜伏没有回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大哥二哥,吃饭啦!”
远方传来小妹的声音,两人默契地爬出草垛,朝着田埂上的姜禾挥手。
“这呢!”
傍晚,姜伏和姜禾已经回家,姜全一个人坐在田埂上,看见一伙士兵带着几个空粮车朝他走来。这些人是军中的收粮兵,他们会将稻子收走,运往军中指定的地点统一打谷脱粒。
“王叔,这儿!”姜全远远地就朝他们打了招呼。
领头的收粮兵是个精瘦的中年人,名叫王广田,跟姜全同村,还曾是他的小旗长。
王广田看见姜全身后垒得高高的稻子,忍不住上前摸了摸稻穗,“这稻子长得可真好,全子,我这一路走来,就属你家的穗子最大,结得也最多。今年秋收分粮,你应该能拿不少。”
军户种植的粮食虽然要全部上缴,但是军中会对收上来的粮食,根据数量、质量进行评级。秋收过后,除了规定的军饷外,还会依照粮食评级额外分发粮饷。
姜全笑哈哈地说道:“都是我家二郎的功劳,这稻子是他教我种的,许是他从书里看到了什么种田的好法子吧。”
“二郎有本事啊。”王广田由衷地称赞道,随后又对身后粮车上的一个青年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不像我家这混球,好吃懒做,啥也不会。”
他又靠近姜全,用手背拍了拍对方的胸膛,轻声道:“全子,回头让二郎教教我儿子怎么种地呗。”
“没问题。”姜全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粮车上的王端方耳尖的很,见父亲在外人面前贬低自己,本就心里不快,又听见父亲要让自己和那个最看不上眼的秀才学习时,终于是忍不住嘀咕道:“有啥好学的,穷秀才就会装腔作势。”
儿子耳尖,老子耳朵更尖。王广田猛然回头,看见儿子躺在粮车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哼,我又不止你一个儿子,你不愿学,你二弟可愿意的很。”
他越想越气,指着王端方骂道:“你个混球,读书不行,种田不愿,细胳膊细腿的,想上战场找死啊!”
王端方撇了撇嘴,有些执拗地将头转向一边。
见老旗长脸色越涨越红,姜全急忙上前打圆场:“王叔,端方聪明机灵,以后在军中肯定有用武之地,我看啊,他没准就是当军官的料呢。”
“全子,你也莫要宽慰我,我自己生了个什么玩意儿我还不清楚吗?”王广田嫌弃地瞥了王端方一眼,冷不丁地踹了他一脚,“小混球,下来干活!”
王端方不情不愿地爬下粮车,揉了揉被踹的大腿,便去搬稻子了。
起初他还对父亲的话不以为意,但当他真的抱起稻子时,心里也止不住地震惊。看着那一粒粒豆大的穗子,想象着它们变成热气腾腾的白米饭,不禁咽了口口水,“这米该有多香啊。”
……
大约戌时,收粮小队打着灯笼朝打谷场走去,一路上王端方都低着头,一言不发地跟在父亲身后。
走在前头的王广田此刻心里有些郁闷,冷静下来后的他早已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之处,确实不该当众落了儿子的面子,但他作为父亲,总不能先开口道歉吧。
“臭小子也不说句话,还真敢跟老子置气啊!算了,回头找孩他娘说说吧。”
对于傍晚发生的事情,王端方早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忘得一干二净了,现在他心里正为另一件事打鼓。
看着越来越近的打谷场,王端方心跳越来越快,“或许这是最后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