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穿着黑色的斗篷,并没有一寸肌肤裸露在外;方才坠下的兜帽暴露了其金色的短发,而他脸上,则戴着一只古怪的面具:看起来就像是古戏剧中使用、表示悲喜的面具,可偏偏却在右边是笑脸,而左半是悲泣。
溯夜收刀轻轻落在了地面,她的左手已被自己的刀割裂,鲜血沿着刀刃缓缓滑下。可她却只是收敛了笑容,接着满不在乎地将刀背在左肩上。
「在这城市清理的那几个,也是你拔除了吗?」
而那戴面具的人此时与她相对站着,一语不发。
溯夜不耐烦地拿刀背轻轻点着自己的肩头,手上的血汨汨流向她苍白的小臂。
仍然没有发声,那戴着面具的人微微抬起了戴着黑色手套的右手——那掌中登时爆裂出强大的咒力,交织着魔力盘旋凝结。
周遭的能流在一瞬间被打得粉碎,可也就只那一刹那——下一刻,这盘旋的咒力便在他手中拧成了一柄焕发着金色微光的细刃刀。
面具人稍稍抖动了一下手腕,刀上咒力的颜色便由金色转为浅蓝。
那一瞬间,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变得寒冷了一些。
「??」溯夜的表情变得凝重了许多。她将刀从肩头拿下,转为握在右手。
不知是否预测到对方的意图,或是捕捉到了对方轻微的动作:两人的身形在同一时刻消失;再度出现时,那一明一暗的两柄刀无声地交接在半空——
面具人的衣着看起来十分冗赘,这却不妨碍其身手矫捷。
在那短暂的交接之后,两人在半空疾速地以各自的武器交替攻防——奇怪的是,明明二者使用的都是冷兵器,却并没有任何打斗的声响。
这一轮纠缠的最后一击,溯夜稍稍占了下风。
以手中的利刃横接下了劈向她头顶的冰蓝色细刃,她并不打算恋战地轻推了一下——斥力足将她逼退,重重地落回了地面。
丝毫不留下喘息的缝隙,她踏着木屐便再度快步向前激进,只是此时那双木屐竟安静得出奇。
与此同时,她的对手也以相似地动作正面朝她攻来——
二者的刀以难以辨识的速度交接着,只是如同先前一样,唯独声音好像被从这场打斗中剥夺了。
「??」溯夜后退了半步,却直起了身子,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兴味索然,可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减慢。
与她仍以较大幅度动作攻击的对手相比,她看起来显得不如说反而游刃有余。
「那个咒力真是烦人啊??」溯夜懒洋洋地开了口,「因为在击打处融化了,所以没有声音——但是这样让人很没干劲??」
就好像是因为溯夜的话,面具人的下一击迟疑了一下。那戴面具的脸稍稍抬起了一些,似乎双眼的位置正在审视溯夜的脸。
就在这时,溯夜扬起了嘴角坏笑了一下,反手用刀尖挑向对手的面具——
只是,却被对方闪开了。
溯夜站定,将刀甩向身侧,挑衅地看向对手。「不能就让开吗?我只是想去给那小傢伙解个围。」
面具人并不开口,可他手中的刀上,冰蓝色的咒力却膨胀了一些,此时正一缕缕地盘绕着刀身。
——想必这就是回答。
溯夜翻了翻白眼,叹了口气。可就在她要摆好架势的时候,前方的路口有什么动静。
「哎???!哎??!武!能不能别再扯着我了?!」
面具人也留意到了这声响,稍稍侧脸向声音的来源;而溯夜的神色从先前的紧绷,忽然缓和成了平时的懒散。
当武和阿诚留意到前方路上有人时,面具人也好,溯夜手上的刀也好,早已不见踪影。
连续两天在莫名其妙的时候撞见溯夜,武与其说是意外,倒不如说开始有些糟糕的预感。
他仍拽着阿诚的手肘,停在了路上。
「溯夜??你在这里做什么?」
站在阴暗处的溯夜不慌不忙地将双手揣进了宽大的衣袖,恰好掩饰了手臂上的血迹。「佳代说你出门蛮久了,有些担心。我就出来看看。」
武放开了阿诚,走近了一些。溯夜漆黑的双瞳直迎向他的视线,似笑非笑。
直觉告诉武,这说辞其实是用来交代给他身后的阿诚的。
「这就是??小武说起过的??在你姨母家寄宿的??」阿诚有些犹豫地走上前来。
「叫我溯夜就可以了。」她歪头笑着。
此时的武不如说是有些头痛——昨天他才因为Ellyah见到了眼前这个来头不明的傢伙并向自己质问而颇为忐忑,现在又被阿诚碰上,不知道又要闹出什么事端来。
可是,面对阿诚对她那一头乱七八糟的短发问询的目光,溯夜竟然有些逃避地转过了视线,接着习惯性地抽出了揣着的手拿指背蹭了蹭鼻尖。
虽然道路上漆黑一片,映着溯夜惨白的肤色,武还是看到了她小臂上的血痕。
「你的手是怎么了?」
溯夜好像这才想起什么一般,横过手臂在自己眼前,端详了片刻才开口,「没什么,可能起床迷迷糊糊地擦伤了。」
当一个人刻意说谎时,不是每个人都有立场拆穿的。
武张了张口,终于没说出什么;而他身后的阿诚虽然对从刚才武扯着他一直走到这里、包括对眼前从任何一个角度来说都怪诞不经的溯夜一头雾水,却又不知该不该开口问话、从哪里开始问起。
终于,武叹了一口气。「走吧,让佳代帮你处理一下伤口。」
??
阿诚与武原本就青梅竹马,佳代家他也并不是第一次来了。只不过他到访的时间,还有竟然是和溯夜与武同行,这两点让佳代有些意外。
在阿诚向佳代问好、而武也换好了鞋后,后者正想开口告诉佳代溯夜受伤的事,却谁知早把木屐踢到一边的溯夜一边像是刻意地露出了小臂半掩着嘴打着哈欠一边说着「烦死了??我回去睡了??」就向楼上走去。
她的手上,完全没有之前武看到的血痕的踪迹。
——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此时阿诚正应对着佳代的客套,婉拒她留宿的邀请,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一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