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城门附近的告示栏,突然都被人贴上了报纸,派人撕掉又会被贴上——此事让潜龙县的丁捕头很烦,知县大人本就对自己等人一直未能堵住报纸传播、抓到幕后指使之人已经心生不满,这次因此更是震怒,责令自己必须三日之内提人来见,否则便革了自己的职。
“头,头!”门外有个人兴奋的跑了进来,丁捕头抬头一看正是自己手下的一名捕快。细听之下,原来是在街头巡逻时,听到了有群儿童在传唱一首“忤逆”的童谣,而且内容跟最近调查的事情有关联,自己便出手把其中几个稚童带了回来,此刻正在院中。丁捕头闻言,迈出房门,便见到果然有几个孩子站在院中。可还没来得及发问,堂下的稚童,看到丁捕头凶神恶煞的样子,有个小点的孩童便被吓哭了,带动剩下的孩子顿时哭声一片,吵闹的声音只叫丁捕头头痛,忍不住踹了一脚刚刚进来报信的人——自己的手下怎生都是蠢材,带回几个年龄大点的孩童不就好了,怎么“一锅端”,这里面还有流着鼻涕的小童!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丁捕头方探知其中情况:孩童们传唱的歌谣内容是“大楚大楚,奸佞之苦;天降怒火,佑我大楚”,正是此次查封报纸的内容!可从哪学会的就一问三不知了,只说是玩耍时有其他孩童在传唱,便跟着学了。丁捕头呵斥以后不能再乱唱之后,便让人把这群孩童带出。这新发现的情况,自己不敢瞒报,可此刻去给知县大人汇报那不就是火上浇油,又要被骂一顿了。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下,便叫来手下一个捕快去代为禀报知县大人童谣一事,自己则拿上佩刀带着几个人出了门。
其实线索早已经查到,只是自己上次带人去印制行埋伏想抓个现行,没成想不仅没摸到目标,反而还不知道何时被人带走了雕版,真是玩了一辈子鹰,结果被鹰啄了眼睛。自己让人制了画像,命人按图索骥,在县学门口蹲守,也迟迟没有消息。如今知县大人下了死命令,而且这传播之势反而有越演越烈的现象,自己只怕也不能再等,还想着能低调把事给处置了,现在只怕要破釜沉舟,直接上门索人了。
丁捕头带着一行人赶到县学门口,让手下一个捕快上前出示了腰牌想进去拿人,结果被县学的门子拦住,双方在大门口对峙了起来,眼见对方个门子居然敢阻拦,捕快们平日里哪受过这样的鸟气,纷纷上前推搡谩骂,双方的火气越来越大,有门子指着头上的县学牌匾呵斥:“睁大你们的狗眼,此乃圣学之地,不在县城经略范围之内,你等若敢强闯,那就是大不敬之罪,就不怕身上这身皮被扒了?”丁捕头站在人群后,双手环胸,面沉似水,心只道:自己入职这么多年也从未曾有过县学里的人来衙门报案的,平日里确实从未进过县学之地,只当是给县学面子,治安从不过问。门子居然有胆子硬拦自己等人入门,只怕此事却不简单。但是如今箭在弦上,也容不得再三心二意了,三日之内自己拿不到人交差,只怕也是前途尽毁!思及此,一咬牙:“我等奉命执法,抓捕疑犯!若有阻拦,视为同罪!”捕快们听闻自己头发话了,更是卯足力气往里冲,有捕快举起带刀的刀鞘开始往里砸人,门子们被打出火气,有人进去门房拿出木根等物,双方直接在门口打了起来!
不过好歹捕快们平日要抓贼办案,都有几分身手,身为普通人的门子哪里打得过,眼前就要被冲散,捕快就要冲进门去,何曾想正好遇到外出拉练的军院学生返回!门子们见状高呼:“贼捕快仗势欺人,硬闯圣学之地,我等要被打死了!”带队的教官闻言,本想带人先把双方分开弄清事情原委,未曾想混乱之中,不知被谁偷袭敲到了头,顿时来了火气,呼和一声:“居然敢袭击我军院!儿郎们,制敌!”本就热血方刚的少年,闻言放开了手脚,围上捕快一顿乱揍!有道是好汉难敌四手,更何况还是面对训练有素的军院学子,刚刚吃亏的门子们也是趁机痛打落水狗,顿时换捕快们被揍的哭爹喊娘!丁捕头握着佩刀的手指都捏白了,下意识想拔刀喝止,但是他的理智提醒他这刀是万万不能拔的,万一见血,谁都抗不下这个后果,他想了想大喝到:“吹紧急哨!”闻言捕快们纷纷掏出怀里的竹哨吹了起来。这竹哨是捕快们呼叫支援的方式,平素里若遇到紧急情况需要帮手便会吹响哨子。若是吹一长,则是一般支援,附近听到哨音的捕快前往即可;若是吹连续的短音,则表示情况紧急,听到哨音的捕快则在支援的同时也要吹响哨子呼唤更多的同伴!
顿时县城里哨音大作,不多时就有捕快赶到了现场,有些捕快还带着帮差的壮丁。潜龙县的在编捕快有九十余人,去掉轮休和外出办案的人,陆续赶到现场的也有三四十人之数了。加上每个捕快们一般手下还有三到四名帮差的壮丁,这会聚集到现场的也快百余人了。有了生力军支援的捕快们,终于慢慢扭转颓势,双方在县学门口又对峙了起来。此情此景也算是前所未有,看热闹的人群也越聚越多,把个县学大门围了个水泄不通。
丁捕头此刻是骑虎难下,本想乱刀斩乱麻,抓了人就走,没想到此刻陷入了如此焦灼境地。他拔出腰刀,大喝一声:“我等今日捉拿嫌犯,尔等即为圣学学子,为何要阻挠执法!可知包庇罪犯,聚众抗法,罪加一等!不怕辱没了尔等身份,耽误了前程!速速散去,既往不咎!”现场捕快们见状,也纷纷拔出了腰间的长刀跟着大喊:“散去!散去”这明晃晃的一片刀林,瞬间让气氛安静了下来!
突然人群中传来一句清冷的声音:“敢向圣学之地亮兵刃,大人真是好威风呢~”只见县学大门走出了一个人,来者正是文院的督导先生齐祖恒。齐先生一身白衣大褂,朝向北方拱手道:“先皇陛下曾赐圣庙下马碑,并亲下口谕‘见圣学之地,如见圣人,待以圣庙’。不管是何级官员到了我圣学之地,都要下马叩拜。今日这位大人居然携带兵刃,甚至还冲我圣学学府亮出兵刃,请问你把自己比作何人?又把先皇陛下视作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