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为什么一上来就头疼？”李昊心想。

“是不是应该趁现在找个舒服的姿势躺下，免得一会儿昏过去栽了地上，这脸要是拍在……”

“等等！”

李昊思维倏地一顿！

他注意到这次犯病有一个不同以往的体验！

“我为什么还能思考？”

以往若是发展到头疼这一步，早就神志不清了。

能做的要么是直接昏过去，要么是就是等吴嫣然带着她的“猎奇妙妙屋”出现后再昏过去。

但这次为什么还能保持一丝清明？

李昊心情忐忑，尝试探查自己身体的情况。

是因为什么呢……

是阵痛！

以前从未出现过的阵痛！

不知痛点在哪，但明显有规律的阵痛！

如同鼓点一般，一波接一波。

好似有人在他身前巨鼓重锤，又像是身体里有什么要啄壳而出！

震得他阵阵心悸！

但就是这种感觉却让李昊保持了神智。

新的变化，让这段时间饱受折磨的李昊心里萌出了一丝不切实际的希望。

反攻的希望！

李昊紧闭双眼，在身上摸索出手机，眯起眼看向屏幕。

17：37

开始吧！

缓缓抬起头……

眼前的场景，哪怕这段时间已经历无数次，但还是让心跳漏了半拍！

垃圾桶和居民楼并列，凉亭顶与单元门等高。

火柴棍长短的路灯照亮了一颗参天小草。

泥头车大小的橘猫在彩色瞳孔中间舔毛。

孩子这一秒从聊天的大妈头上的卷发间穿梭，下一刻又在某人的龋齿上蹦跶。

任何事物在眼中都被破碎，无数细节混杂其中，

色彩艳的淡的都搅和在一起，像垃圾场里被污水浸泡后的油画！

光影疯狂闪烁，大小变换不休！

“哕——！”

李昊胃里翻江倒海，一阵干呕……

饶是如此，他这次也不甘闭眼！

以往都是蒙头挨打，但李昊一直也没有放弃过抵抗，这次终于找到了间隙，一个战士怎么能不想着反击!

深吸一口气，顺着阵痛的节拍，口中诵起经文……

“老君曰：大道无情，生育天地……”

以往念这《清静经》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的一种尝试，如同溺水之人胡乱抓的一根稻草。通过这种方式，在痛苦袭来时，微乎其微的收束一些心神，其效力其实与念歌词无异。

但这也是李昊仅有的，副作用最轻的一种应对方式。

这段时间，伴随折磨，这三百九十一个字，在他嘴里重复过没有一万次，也有几千遍了。

只是这次念的可以相对慢一点。

慢到能让他第一次察觉自己在念什么！

“有清……有浊……”

松开呼吸……

气味厮混在一起瞬间呛进口鼻，灼烧炙烤着黏膜！

“嗬……有动……有……有静……”

放下双手……

声音扭打成一团顷刻间便撞上耳膜，在耳道里无所顾忌地展开厮杀！

李昊此时浑身抽搐，饱受煎熬！

色声香味触，化为刑具！

眼耳鼻舌身，苦捱折磨！

李昊紧守来之不易的清明，口中诵经不断。

身上的阵痛，波次相接，如木鱼敲击。

耳中的铮鸣，余音不绝，似罄铃尾韵。

第一遍念完，味道稍有强弱。

第二遍念完，声音远近相分。

第三遍念完，景物重建轮廓。

等到第四遍念完，阵痛已经变成了有规律的震动。

第五遍了，身体似乎恢复正常。

很自然的开始第六遍，紧绷的精神如同皮筋缓松，慢慢恢复弹性。

来到第七遍，已经停不下来，纷乱的思绪像是山洪滚入大海，狂暴归于寂寥，河海相融，裹挟的一切杂物都在慢慢下沉……

第八遍。

第九遍。

“……外观其形，形无其形；远观其物，物无其物……”

不知何时，眼中的世界在逐渐褪去色彩，耳中的环境慢慢失去声音，鼻子忘了气味，舌头感到清爽，周身酥麻，好似生机正在复苏。

这种变化其实一直在发生，过程如同蓄满水的浴缸在泄水，初期缓不可察，后期越来越快！

色彩最后只剩黑白，世界由线条勾勒。

声音变得不再嘈杂，那是各有规律的振动。

气味和味道竟与灰尘同源，所嗅所尝皆是所触。

不知何时，李昊的肢体已经顺着能让自己感到舒服的方向，摆出了一个稳定的姿势。

双眸微合，双手虚搭下腹。

躯干舒张，脊柱节节贯通。

经文诵念不断，口鼻却不见白雾。

胸腹起伏，周身竟见汗毛鼓荡！

“……三者既悟，唯见於空，观空亦空，空无所空，所空既无，无无亦无，无无既无……”

“湛然常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