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所言甚是。”
浑厚低沉的声音,打破了宗元殿的宁静。说话的人,正是夕林郡主的二叔地文王。
“此时若不出战,甘大人将金国的脸面置于何处啊?”
他一边质疑着甘通,另一边又谄媚的向郡主表起了忠心。
“对抗外敌,乃是人臣本分。郡主,臣不惧外敌,愿代郡主前往。”
夕林话到嘴边,还未开口,就被甘通拦下。
“王爷,稍安勿躁,征战凶险,宗亲之事又多仰赖王爷挂心,还是不要以身犯险才好。”
他看似委婉的回应,却犀利如剑,直逼地文王。与他交手数年,甘通岂会不知,他有何等心思。
地文王身材魁梧,果敢机智。用兵作战在金国更是被传为佳话。早年间,他随梁帝出征,多次败敌人于关外,为金国立下汗马之功。而等到夕林继位,于宗亲之中,地文王也有着极高的话语权。
但不知为何,自先帝离世后,他只管些宗亲里的杂事。带兵征战,似乎再也没轮到过他。
“十万火急了,国相大人。再等,你是想开城投降吗?”
形势迫在眉睫,面对地文王的步步紧逼,甘通仍不给他任何机会。夕林见二人针锋相对,大有剑拔弩张之势,立即出言调和。
“两位大人都是我金国的肱骨之臣,自然是一心为国的。不过,孤是一国之君,此事必得亲力亲为,爱卿们就不必再争了。”
夕林不是没有怀疑过甘通借势打压宗亲。可她之所以选择,保持中立的和稀泥。是因为梁帝生前,除了将她托付给甘通外,还写了一道遗诏,也交到了国相的手里。
而此后多年,甘通宁肯招兵买马,培养年轻将军。也不同意分给过地文王,一丝一毫的兵权。夕林虽嘴上不问,但心里却对此有着颇多猜测。
只可惜,梁帝有令,必须要在夕林二十四岁,正式即位后,才能将内容告知于她。所以,在这之前,对先帝选定的辅政之臣,夕林不想同他有半分对立。
“大不了,孤再带上一万卫军,如何?”
这话听着像说给众朝臣的,实则夕林郡主却看向了甘通。
这是她的惯用手段了。自幼,只要她提出的要求,甘通不答应,这丫头就会退而求其次的连哄带骗,蒙混过关。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郡主,臣是担心……”
没等甘通说完,夕林便接了下去。
“甘相,孤知道,您是担心孤的安危。但六观峡情况危急,孤若坐视不理,岂能配得上这声郡主呢?”
甘通见她一脸志气的模样,便知任他如何阻拦,以夕林的个性,都会御驾亲征。君王一言九鼎,为臣者也不能越俎代庖。何况朝臣们的眼睛都盯着今日之事,若强行阻止,恐日后影响郡主威严。
可若让她去......甘通又回忆起,十七年前梁帝亲征的事,矛盾的搓着手。
“营军一万、卫军两万。再调营卫军主将荣殷、扬栋随郡主前往,营中副将满谷、魏固暂代主将之责。郡主看可否?”
朝堂之上,君臣有别。老头终究拗不过他。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夕林虽年轻任性,但也能看出甘通的一片“爱子”之心。
“还是甘相思虑周全。孤征战期间,朝内一切听凭甘相决断。”
夕林将征战期间的金国朝务,都拜托给了甘通。众大臣见二人终于达成共识,也忙不迭的随声附和:
“郡主英明!”
一旁的地文王,不屑的看着这出“父慈女孝”的戏码。奇怪的是,他非但没再提出反对意见,反而称赞甘通深谋远虑。只是退朝行礼时,他不经意露出的狡黠坏笑,又令人难以捉摸。
翌日,斑驳的晨光包裹着宫中的殿宇,郡主所居的安金殿,也被勾勒得如画一般。
夕林用过早膳,换上与营卫军一样的绛红色战袍,金色的铠甲也被擦的锃亮。她梳起高高的单发髻垂于脑后,立于铜镜前,整个人看上去英姿勃勃,气度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