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生气。”她笑看着她。
辛盈忽的叹了口气:“没想到你竟然就是拈花落剑。”
“怎样?高兴不?”她清楚地记得辛盈的丫鬟曾经说过,自己杀了马伯顺以后,辛盈曾经拍手称快。
“我呸!”辛盈丝毫不顾及小姐的形象,骂道:“我要是知道你就是拈花落剑,我才不会……不会……”
“才不会到处说,下辈子也做个阿雪这样的女侠。”商寂在一边听了一会,看准时期插了句话。
辛盈涨红了脸,后悔自己当初和商寂说的这些话,没想到他竟然就是拈花落剑的师兄。
亓官初雪故作惊讶:“我的天,我居然还有崇拜者呢。”
商寂反驳道:“你忘了,当初,你的崇拜者可多了。”
辛盈听他俩言语中明显有嘲弄自己的意思,脸露不悦,向着商寂一欠身,说道:“商公子,多谢你之前仗义相助,不过既然你是她的师兄,那咱们肯定不是一路人了,后会有期。”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亓官初雪身形一动,已站到辛盈身旁,一脚狠狠踩住她裙摆:“且慢。”
辛盈不得不停住怒视着她:“还有何事?”她想自她脚下将裙角拽出,但是试了几次都没成功,只好任由她踩着。
“你那跟班小丫头呢?怎么没见她跟着你?”
一说到银泥,辛盈就要眼圈泛红,商寂解释道:“据辛小姐说,她的丫鬟是柳洲城人,母亲生病,回乡探望,谁知正好赶上了夫蒙令洪的大军入侵,此时生死不明,她实在放心不下,便偷偷从家里跑出来,想去相救自己的丫鬟。”
亓官初雪不禁摇摇头:“我说,你这一次两次的,可真敢瞎跑啊。”
“要你管,你惹的麻烦可比我大多了。”
亓官初雪点点头:“这倒是。”
“放脚。”辛盈又拽自己的裙角,不过她的力道又如何能与亓官初雪相敌。
“不放。”
“你!”
“你什么你,亏了你遇到的是我们俩,不然,早被人卖了。”
“小瞧人,我虽然不会武功,可一般人想算计我,那可不容易。”
商寂赶紧说道:“没错没错,大约十多天之前吧,我遇到辛小姐时,她正和几个奸商据理力争,帮助数十位打苦工的人讨回了工钱,那帐算得,连我都自愧不如。”
“哦?”亓官初雪还是第一次听商寂谦虚自己的算账水平。
“真的。”商寂一脸诚恳。
辛盈不好意思道:“商公子肯定也是听一遍就知道那些奸商克扣了一大笔钱,不然也不会出面帮我。也多亏了你,不然那天挨打的,肯定就是我了。”
“哦?”亓官初雪又看向商寂,有点难以置信。
商津津这个人虽然很愿意广交朋友,但是替人挨打这种事,他从来不做,就算是对她亓官初雪也是一样。除了在武塾时两个人“有难同当”过以外,后来只要师父一生气,他绝对是先跑的那个,要不就是把责任都推到亓官初雪身上,看着她挨揍,他向来是十分乐见其成的,之后还会掏出黄金小算盘,关切地问:“涂药五十两,喂水五十两,喂饭一百两……”
而商寂居然会为了一个不相识的女人挨揍?
辛盈不耐烦道:“喂,潸潸,你到底放不放脚?”
亓官初雪扫了一眼商寂看向辛盈的眼神,笑道:“从现在起,我们师兄妹负责保护你的安全。”
辛盈瞪圆眼,问:“凭什么?”
“凭你喜欢拈花落剑。”
“我才不喜欢。”
“现在否认也晚了,第一次见你时你就说过了。好了,就算为了子厚,我也得保护你,要不你这路上一出事,断胳膊断腿再毁了容,回去非得说我胜之不武了。”
“我呸,你嘴怎么这么损,你才断胳膊断腿毁容呢。”
她淡淡一笑:“我断胳膊断腿毁容的时候还少吗?”
随后亓官初雪又威逼利诱了一番,告诉辛盈,自己毕竟还是通缉的要犯,她要是敢乱跑,或者随便暴露自己的行踪,自己真的就敢毁了她的容。
辛盈闻言心里虽然害怕,嘴上却不输人:“你敢?”“你试试?”“我告诉子厚去,让他知道你的真面目。”
***
然而辛盈自从知道亓官初雪就是拈花落剑以后,其实早已没有那么讨厌她了,此时兵荒马乱,见到她反而有些安心。
更何况还有商寂相伴,对于这位十多天来一直保护、照顾她的公子,对其的好感更是难以言语。
安全起见,亓官初雪让辛盈和自己睡一个房间。
不过她忽的传音商寂:“去弄点迷香来。”
商寂微微一笑,点点头。
***
夜晚,亓官初雪点上迷香,辛盈便很快人事不知的昏睡了过去。
亓官初雪见她已经睡沉,这才叫商寂进屋,将在崖山绝壁之下发现师父衣冠冢之事,详详细细的说与他知。
这回,再也不用将悲伤强忍在心中,再也不用做任何伪装,商寂哭得肝肠寸断、椎心泣血。
他哭师父的惨死,更哭自己的大逆不道,也哭师父的料事如神,但最主要的还是哭师父明明早就知晓自己会因此而死,还是心甘情愿的奉陪到底,甚至死后还在安慰亓官初雪不要怪罪于他。
这份恩情,他商寂如何报还?伤心欲绝之下,愣是将自己哭晕了两次,恨不得立时就到师父的衣冠冢前长跪不起。
亓官初雪轻轻拍着他的背,既不安慰也不相劝,直等他哭到再也无泪,才问:“你最近有何打算?”
商寂看着烛火,幽幽说道:“师仇不报枉为人,母仇不报亦枉为人。”
“这件事,我们须等封之信一起去。”说着,她将当初战完颜谷钟的情景讲了一遍,又将自己和封之信一起商量的复仇之法说与他听。
商寂惊讶的看着她:“阿雪,你长大了。竟然知道与人合作了?”
亓官初雪笑道:“当过第一通缉要犯,见过最残忍的战争,死也死过,又当过了王后,你说,我要是再不成长一点,是不是都对不起这命运的多舛?”
***
第二天,辛盈一直睡到日上三杆。
好不容易起身,见亓官初雪打地铺正也睡得香甜,便没打扰。刚要出房间,就见商寂正好来给她俩送饭。
辛盈惊恐的看着商寂哭肿的脸,关切的问:“你师妹昨天夜里打你了?”
商寂哈哈一笑:“你怎么知道我武功不如她?”
辛盈撇撇嘴:“听说她武功冠绝江湖,就连子厚也不是她的对手。”
商寂将饭菜放到桌上:故意大声说道:“这你就看走眼了,只怕拈花落剑不是封大人的对手才是。”
亓官初雪一骨碌做起身,打着哈欠说道:“简直是胡说八道。”
***
三人商议先陪着辛盈去寻找银泥,之后将她们主仆送回安庆,正好去找封之信商议复仇之事。所幸辛盈颇擅骑马,三人到柳洲城没花多少时日。
然而柳洲城地处宛剌东路大军经过之地,比之上一次,宛剌大军洗劫过的村落,那千里无鸡鸣,积尸草木腥的惨况有过之无不及。
亓官初雪一路走一路医治伤病者;
商寂则联络自己的贩销网络,为最惨烈之地运送一些粮食和衣物;
辛盈见到残垣断壁,尸横遍野,先是哭哭啼啼了好几日,后来将自己随身携带的值钱物件通通送了人,最终也壮起心性,力所能及的帮着亓官初雪包扎、配药,虽然看到血淋淋的场景还是先哭后吐,后来一边哭一边吐,但无论如何,也坚强了许多。
三人就这样一边救助,一边寻找银泥一家的下落,却始终没有找到。
这一日,亓官初雪和辛盈在一所坡窑中为人治病,商寂急奔回来,先看了看辛盈,顿了顿才说道:“我刚打听到的消息,宛剌听说柳州出美人,已将城中能抓的妇人都抓去做了‘荐枕使者’。”
辛盈不明所以,问道:“什么是‘荐枕使者’?”
亓官初雪张口就答:“宛剌人认为可以随意糟蹋的女人,懂了?”
辛盈张大嘴巴,一时无语。
商寂埋怨她:“阿雪,你能不能顾及一下辛小姐的感受。”
亓官初雪撇撇嘴:“真是男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