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今年二月,他就降了曹公。
但是,前些日,他说曹公有命,要征讨袁术在汝南郡的地盘。
这些天杀的贼寇,一兵一卒还未出动,就借缺粮之名,向家主索要钱粮。
家主不肯,他们就放火烧宅。
可怜全家几十口人,全被烧死了。”
李丰听完,捶胸顿足,放声大哭。
士卒们纷纷上前安慰。
良久。
李丰止住悲声。
这时候,酒劲过去了大半。
他的脑袋也清醒了不少,略一思量,问道:
“吾全家被害,汝何以得脱?”
刘泓道:
“吾当时外出买菜,不在家中。
若在家,焉能来此复见将军耶?”
李丰道:
“汝一下人,如何知吾下落?”
刘泓道:
“将军之名,煊赫族内。
阖家之人,有谁不知?
郡中旌家主不屈贼人之志气,特令抚恤,并命吾告知将军。
望将军速回汝南,料理后事。
我一路走,一路打听,这才好不容易找到这里。”
李丰道:
“话虽如此,吾与你却未曾谋面。
汝所言,有何凭证乎?”
刘泓赶紧掏出怀中文书,递了过去。
李丰接过来一看,顿时信了七八分。
这是一封发给家属的抚恤文书。
上面罗列了其父的姓名、年龄、属籍、体貌特征等详情。
李丰仔细看了看,发现没什么问题。
此外,文书中还简要说明了被害的原因。
从内容上来看,的确是屯兵平舆县的刘辟麾下干的。
最重要的是,这封文书上戳着汝南郡太守的印章,容不得他不信。
他又联想到,议事之时,袁术曾提过,曹操有兵发汝南之意,就更加信了几分。
想了想,他又问道:
“汝既从汝南郡来,可知现任太守姓名?”
这是一道考察对方身份真伪的难题。
刘泓只晓得孙香是袁术任命的现任汝南郡太守。
但刘辟占据的平舆县,已经投降了曹操,断不可能归孙香所管。
而曹操任命的汝南郡太守是谁,他还真就不知道。
考虑到自己的身份是一下人,他急中生智道:
“吾乃家中一小奴,如何知道太守姓名?
与我文书之人,亦只是郡中小吏,不曾见过太守之面。”
李丰琢磨琢磨,觉得这话也合乎情理。
但他还是不放心,又问道:
“汝南距此千余里,尔寻至此处,花费了多少时日?”
这是一道比上一题更凶险的难题。
刘泓飞快转动脑筋,道:
“吾接到郡中文书,次日就出发。
先是向南,寻至淮水北岸,才知将军已随大军出征下邳。
随即掉头向东,饥餐渴饮,晓行夜宿,每日少说也要走上五十里。
屈指算来,已有近二十日矣。”
李丰看了看文书上所写的日期,一核对,倒是大差不差。
翻了翻眼皮,他问押送刘泓过来的士卒道:
“此人遭擒之时,来自何方?”
那士卒随口回道:
“东方。”
李丰一听,立刻站起身,指着刘泓,喝令道:
“来人,给我抓住这个奸细!”
刘泓大喊冤枉。
李丰哂笑道:
“汝若真从汝南郡来,必自西南方向入营。
今从东方来,不是奸细而何?”
刘泓正要辩解。
那士卒急忙道:
“吾方才所言有误,请将军恕罪。
此人确实从南方而来,只是吾等抓住此人之时,先押在张将军营中。
直到傍晚,才出大营东门,送到将军这里。”
李丰一听,原来如此。
刘泓趁机哭诉道:
“吾拼死送信给将军。
将军不以家事为念,反疑我信口胡言耶?
吾当自刎以明心志!”
说着,他转身就去抢士卒腰间的佩刀。
李丰见状,一面狠狠瞪了那个说话不过的脑子的士卒一眼,一面出手阻拦,道:
“吾领兵作战,不得不小心谨慎。
尔何须如此?”
事到现在,他算是彻底相信了。
也因为彻底信了,丧父之痛,又重新涌上心头。
父亲的音容笑貌,在他脑海中,不停闪现。
他抽了抽鼻子,飞身出了大帐,翻身上马,直奔袁术大营。
他要找袁术告假。
他要回家奔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