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下班一般都在下午四点,最晚五点的样子,而这里的办公大楼,直到七点多才陆陆续续有人出来。
骆雪在想,想象自己是这大楼里的其中一员,每天这个时候下班,一定看起来很像都市丽人。
可是转头又想到母亲,如果你来这里了,母亲一个人该怎么办?如果父亲再次动手,身边连个挡架的都没有。再说了。高中毕业,能否来这里工作,都是个未知数,想要靠正规渠道应征,能录取的几率大概也是很小的,骆雪只是个平凡的女高中毕业。哎,真是不能细想,越细想困难越多。
高中尾期的时候,镇上倒是有南方的招工信息,都是些沿海城市,找流水线工人,骆雪再三考虑下,还会决定在本地找个地方上班,虽然小镇上工资待遇都不算高,但胜在每天可以回家,可以照顾母亲,还可以省下一笔房租费用,骆雪这样安慰自己。
骆雪在小镇上一家服装零售店找到了一份营业员的工作,工资350+50的饭补,工资虽然不高。可对于当下的情况,也算是不错了。这家服装店,除了老板,就只有骆雪一名员工,除了和钱相关的工作,基本都是骆雪。在服装店上班的好处就是,每天都可以穿不同的新款,俗称“打样”,是勾引顾客购买的一种手段。
店里忙的时候不觉得,一旦闲下来,骆雪就会想到繁华城市的样貌,就会不自觉的陷入沉思。
好几年过去了,母亲只要一想到海洋,还是会不由得流下眼泪,总是看着骆雪喃喃自语:“要是海洋还在多好啊。”
母亲的身体也是一天不如一天,父亲几乎已经不回家了。你的工资还算能维持家里的开销。看到周遭的朋友同学也和自己差不多,心里好像也能平衡一点了,虽然,这不是最满意的现状。就这样骆雪过上了还算稳定的生活。
一转眼,骆雪已经是26岁的人了。这天,服装店的老板娘,神秘兮兮的一脸笑容,说是要给你介绍个对象,是她朋友的朋友。
当天,大家以聚餐为由,第一次聚在了一起,结束后,对方主动要送骆雪回家,这个年纪的女人,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反正也到了快要结婚的年纪,所以,骆雪决定试试看。
很快,骆雪与安涛确认了关系,并在不久后发生了关系。
曾经向往着,要去大城市,和陈设一起生活,工作的骆雪,此时却不知不觉在本地开始这一切。虽然和想象中相差甚远,但还算能接受。
陷入恋爱的骆雪,总是偷偷翘班。偶然一次骆雪发现安涛在偷偷与别人交往,骆雪哭过,也闹过,可最终还是分手了。
骆雪又陷入了向往繁华城市幻想中,她知道自己在这里多久,都不会真正安下心来生活,所以,还是决定出去闯闯,但在这之前,要好好攒钱。
不论怎样,人生还是要搏一搏,不能随便认命,自己还年轻,不该像现在这样,不论结果如何,都得先努力了再说,自己的命运还是要争取一下的。想去市内的心又开始躁动起来,为了更好的明天,就得先走好脚下这一步。既然无法选择出生,那就尽量的去努力改变它。
转眼,2002年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急性呼吸综合症突然从沿海扩散的全国各个城市,很快就到了三元镇。学校停课,工厂停工,街道上人人自危,只要发现一个是外地来客的,立马隔离,这种病毒来势凶猛,将那些平日里看似健壮的人,都轻而易举的带走。交通停运,在外地打工的人,有的是想家,有的是担心不能落叶归根,所以选择了步行回家,一晚上步行几十公里,只为了与亲人在一起。各个村口被严格把控,一经发现外返人员,立马拉走隔离。有些人最终都没能与家人团聚,就撒手人寰。
骆雪的母亲也是这个时期没的。
在这个特殊时期的日子里,父亲破天荒的回来了,并且携带了病毒。
“啊,终于回来了,真不容易啊。”父亲自言自语的说着。
父亲回来的第二天就是发烧咳嗽,他虽然对母亲常常大打出手,可当下情况,母亲还是选择了贴身照顾,最终父亲很快走了,母亲也不幸感染。
母亲强烈拒绝你进入房间照顾,只是让你每天将食物和水放在房间门口,待你走远,再出来取食。
终于,母亲还是没能熬过去。
“小雪啊,你以后就一个人了,一定要好好活着,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像我一样。”母亲隔着窗玻璃喃喃道。
母亲至死,都不满意她这一生。她本可以出去闯一闯的,如果没有他们姐弟,母亲的人生大概会不一样吧?
老天收走一波人后,很快又恢复了往常。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可事实上并不是。
得知父亲去世的消息,债主们纷纷上门讨债。骆雪细细听了具体情况,原来,父亲的公司因为经营不善,又贷款补窟窿,结果越滚越大,现在已经高达二十万。天呐,你那里有二十万啊。
最终家里的房子被抵押,除了自己的衣物用品,别的什么都没带出来。你想先投靠亲戚,可都或多或少的吃了闭门羹。
“你也知道,我们家就两间卧室,根本没有多余的地方住。”
“我给你点钱,自己找个地方落脚吧,你看,我这里实在。。没办法啊。。”
有的则早早躲出去,或者干脆不开门。
酸甜苦辣,骆雪仿佛一夜间尝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