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有传说中的那棵柳树吗?
夏朔舔了舔皲裂的嘴皮,艰难的抬起脚又放下,一步步缓缓前进。
铜铃声飘荡在空旷的天地之间,这里没有风、没有树、除了斗鼠没有其他活物。好似也无昼夜交替,有的只是燥热、荒漠、稀薄的空气和不见边际的无望。
永寂之地。
夏朔直到这一刻才明白周泽口中说的:“那里只有诡秘、死亡和恐惧,一旦进入就会万劫不复。”
仅仅是进入幽冥之门前的黄土黑水,已然漂浮着死亡的气息。真正的幽冥之地还不知道隐藏着怎样恐怖的存在。
夏朔回过头看向僵尸般的李九,他离散的目光逐渐在三只硕大的斗鼠上聚焦。
那黑色的毛发之下流动着鲜血吧。
对、血,我要血!
极度的饥渴令夏朔眼中喷火,恍恍惚产生了幻觉,仿若鼠皮之下的鲜血是清冽的甘泉,只要灌入喉口,立马就能迎来生机。
就在他伸出左手抓向斗鼠时,伴随着吱吱怪叫,竖起的黑毛如钢针扎破了夏朔的手指。刺痛感令他猛的惊醒,眼前一片清明,他立即转身摇铃,向着渺渺前方走去。
这片刻的刺激令夏朔精神一振,可他也清楚这不过是求生本能带来的短暂兴奋。就像受到惊吓会自然分泌的肾上腺激素,他必须在短时间内找到那棵柳树。
“小朔,这些都是卷宗记载。至于最后的柳树,我们也从未踏入过幽冥之地,谁也不知道该如何寻找。只是当初创造这个术时,在里面留了一线生机。你要牢记这句诗:长安日下雨丝斜,今时不与旧时同。这是此术最后的批注,也是我能告诉你的全部信息。”
“长安日下雨丝斜,今时不与旧时同。”
夏朔喃喃念道,他思索之间不觉低头,默念几遍又觉心烦,踢走几只斗鼠。那飞起的斗鼠复又落下,立刻又汇入鼠群之中,好似溅起的水花又落入河中。
露出的沙漠之上投下一片伞影,转瞬又被鼠流覆住。夏朔皱着眉头重念了几遍诗,与其漫无目的的走,不如仔细研究这诗中含义。说不定通了其中关窍,就能寻得生路。
“长安日下雨丝斜,今时不与旧时同。”
夏朔一边念着,一边又踢飞几只斗鼠。
片刻之间,他手持纸伞不断思索,不时随意踢出几脚。半空里划过一只只黑物,每有斗鼠被踢就响起吱的一声。一时之间,吱吱不停。
他脚旁一会露出黄沙,一会又被鼠群覆盖。好似流水覆河,这才淹上,河床又起,以此循环不止。
“长安日下雨丝......”最后一字还未吐出,夏朔看着砂砾之上的伞影,脑中忽的一惊,脱口叫道:“影!”
“对了!对了!这是字谜!这是字谜!”恍然大悟的夏朔喜的大叫。
这长安有东京之称,取一京字,长安日下就是景。雨丝斜可为彡,合在一起正是个影字。
夏朔低头看向伞影,但见伞尖影子正指着斜前方。无论怎么变化方位,上下挪移,均都指着同一个方向。
天空并无太阳,唯有白光却斜射影物,本就不寻常。这下通了关窍,夏朔顿时大喜。只觉得口不渴,脚不重了,欢快的摇着铜铃,朝着伞影所指而去。
一路之上,他又不由暗暗称赞。若在这里不被吞噬,必要有物遮光,而又因此必有投影。另影投黑鼠难以察觉,非心细不能发现。又将谜底藏在诗中,非机敏不能破解。
谜底谜面都简而有趣,这造术之人当真心怀巧思。
一面想着一面鼓着极大的振奋,快步走去,正下个陡坡,伞影忽而扭曲起来。
他咦了一声,往后退一步,伞影转又恢复正常。再往前一步,伞影又缩成一团。最后围着脚下转了个圈,伞影皆都指向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