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八章 动动(2 / 2)长安谣长安谣首页

但是,安谣渐渐长大后,他们开始察觉到不对头了。

明明是个小女孩,这孩子不止没有半点端庄的样子,好多时候比小男孩还疯,成天蹦蹦跳跳,一双膝盖总是摔得血肉模糊。

当某天高佩玲下班,看到满脸泥巴,从树上栽下来,还咯咯傻笑的安谣时,她气得差点背过气去,也就是在那时候,她和安为民决定一定要把女儿的人生扳到“正规”上去。

所以,安谣不记得自己从前的样子,她只记得从很小很小开始,她就被教育,要规规矩矩,要笑不露齿,每当她表现得稍不如意,便会迎来指责。

指责并不足以让安谣哭泣,真正让她难过的其实是父母那失望的眼光,还有气急败坏时的那一句“真不如你姐姐”。

一个孩子或许会在在这种压力下,变得内向而寡言,从而表现出所谓的文静的状态,但有的东西却无法改变的。

安谣其实已经足够优秀了,从小干什么都名列前茅,到了大学都是年年拿奖学金,然而,她不是天才,所以,她永远不能像安婧那样游刃有余地独占鳌头!

可安为民和高佩玲并不能理解,他们认定了,同样是两姐妹怎么可能差距这么大。

所以,安谣的优秀得不到认可,反而只能换来嗟叹,每逢这种时候,即便他们没说出口,安谣也知道,他们一定是心里一定在想“真不如你姐姐”。

/谣/

“我记得你说自己有个‘儿子’的模板,其实我的人生好像有个叫‘静静’的模板,我被要求拼命朝里挤,却始终不能适配。”我自己都能听见声音种夹杂着落寞。

“那就把模板扔了呗。”

我苦笑道:“说得轻巧。那一次,你还问我,如果你不照着模板活也可以吗的时候,我回答得很含糊,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犹豫吗?”

“为什么呢?”

“那个时候,我突然在想扔掉了模板,我还剩下什么,刚才我说,我没那么文静吧,其实我根本是连自己到底文不文静都不能确定的,一想到这,我还挺害怕的。”

“那天和你聊过以后,我也想了很久。想到后面吧,我就觉得模板什么的其实也无所谓了,毕竟你在别人眼中都有期盼成为的模样,成为那些模板也并没有不好,当然了,最好还是余长安成为‘儿子’,而不是‘儿子’成为余长安!但如果,‘儿子’和余长安实在不能兼容,那余长安就是余长安好了。”

“真拗口,”我把他的话反复念叨了几遍,“余长安还能是余长安,但安谣不是‘静静’还能是什么?”

余长安笑着脱口而出:“动动呗!”

“又乱给我取名字!”我抗议道。

“无所谓的,你叫静静却觉得自己好像不是静静,那叫你动动,也没必要非成为动动,但换个名字,也许是你找到自己的一个开始也说不定呢。”

我犹豫道:“我非要开始吗?”

“谁知道呢,也没必要非活得那么明白,也许顺其自然就是种开始,时间在走,谁也不知道,哪些东西会突然开始。”余长安说,“如果不想叫动动,那就叫大……”

“还是就叫动动吧!”我赶紧打断他,动动再怎么也比大脑袋好听吧。

3

/长安/

安谣站在茶几旁,深埋着头,抿着嘴,这副委屈的样子,高佩玲曾见过一次。

那一次是填报高考志愿,任凭两口子说什么,女儿都坚持留在陕西。

那时候,高佩玲就知道了,这看似柔弱的样子反而是女儿最强硬的姿态。

高佩玲端起茶杯又放了下来,她和安为民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叹了口气,才说道:“既然你决定了,那就保研吧。”

“谢谢妈妈。”安谣松了口气。

高佩玲还是有些不甘心,她问道:“静静啊,妈妈就不明白了,BJ上海这些地方哪里不好了?”

“不是不好,”安谣再度局促地搓着手说,“只是我还没准备好,而且已经有几个老师想让我去做他们的研究生了,所以保研的话,我觉得我的发展会更好一点。”

“唉,行吧。”高佩玲抬手看了看表,转头对安为民说,“别磨蹭了,把静静送车站去,她该回学校。”

安为民起身一边找车钥匙,一边问:“你不去?”

高佩玲站起身,一句话也不说,径直就朝卧室走去,关门声让安谣哆嗦了一下。

去车站的路上,父女俩好半天也没有说话,直到在一个冗长的红灯下,安为民突然念叨着:“静静长大了啊。”

他的声音太低,安谣分不清父亲是在直抒胸臆,还是在怪她自作主张,她只能说:“对不起,爸爸,让你们失望了。”

安为民道:“失望嘛,肯定是有一点的,特别是你妈,她肯定在后悔,当时就不该让你做选择题,直接逼你考其他地方,不过,就算你选的答案不是我们希望的,我也很开心。”

“为什么啊?”

“因为你已经学会分析利弊,还会讲道理了,还记得填高考志愿那时候吗,你就只会哭。”

“爸爸……”安谣有些不好意思。

“好了,好了,爸爸不说了。”安为民笑道,“当父母的,哪有看见孩子长大了不高兴的。妈妈那,你也不用担心,她气完了就又该担心她宝贝闺女吃没吃饱饭,有没有被人欺负这些事了。”

“爸爸妈妈,你们真好。”

“不过爸爸也很想知道,为什么这一次能考虑这么清楚呢。”

“因为,我想通了一件事,就是我到底要不要读研,当我决定还是要读研后,保研还是考研,对我来说就不是等价的选择了,而是应该去比较它们的优劣了。”

“果然长大了。”安为民不经意地说,“但是爸爸要提醒你,读研可不是选择题哦。”

原本被夸奖安谣是有些高兴的,此刻只能悻悻然应道:“知道的。”

“不过啊,你真的还没有谈恋爱吗?”安为民猛地问道。

“没,没有啦。”安谣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慌。

“我再说一次啊,我们不反对你谈恋爱啊,但是有的事,一定要谨慎。”

“什么事啊?”安谣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就是,”作为异性,即使在女儿面前,安为民还是羞于启齿,“你们寝室是有一个女孩子,个子挺高的吧?”

“庄茗吗?”

“好像是这名字,我前几天在西安开会的时候,可能碰到她了。”

“在哪啊?”

“就是我住那个酒店里,她应该是和男朋友一起吧。”

“她交男朋友了吗?我不知道啊?”

“应该是,虽然当时没看见她身边有人,但是她手里抱了好大一束玫瑰花呢。”

安谣将信将疑,因为庄茗不是一个藏得住事的人。

“其实爸爸不是保守的人,也知道你们和我们那时候不一样了,但看到你那个朋友的时候,我还是庆幸啊,还好这不是我家静静。”安为民越说越自觉尴尬,“所以,谨慎,谨慎。”

安谣这才反应过来父亲焦虑的是什么,止不住的红了脸,应道:“哦。”

/谣/

还没等我向庄茗确认,先一步回寝室的她,早就迫不及待地昭告天下了,我反而是最晚一个才知道的。

等我回到寝室时,程慧云和周杏娟已经搬着椅子围坐在庄茗身边了。

周杏娟摆弄着庄茗的新项链道:“他还挺大方的嘛。”

“对啊,对啊。”这夸奖让庄茗很受用,“漂亮吧?”

“也就几千块钱嘛,这叫什么大方。”程慧云不屑道

“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有钱啊。”庄茗有些不悦。

“你别被这些小恩小惠的给骗了。”程慧云说。

周杏娟说:“你能不能别泼冷水,人家茗茗好不容易谈一次恋爱。说起来,你们俩到哪一步了?”

庄茗埋着头有些害羞,我便知道爸爸在酒店里没有认错人了。

我说道:“这也太快了吧,之前都没听你说过呢。”

庄茗闻言更不好意思起来,程慧云拍着脑门道:“完!我就说这夯货容易被骗!”

“不是的!”庄茗道,“其实,他追了我很久了,这一次也是,那个,哎哟,反正就是控制不住啦!”

“别听这俩封建余孽的。”周杏娟说,“追了你很久,为什么我们都不知道啊?”

“啊,那个,那个,”庄茗有些结巴,“他不是我们学校的。”

“那他是哪个学校的?”周杏娟问道。

“他,他都在工作了。”庄茗说。

“社会上的人啊?”我问道,“靠谱吗?”

“社会上的人怎么了,”庄茗不服气地说,“余长安不也没读书了吗!”

“喂喂喂,怎么说到余长安头上啊?”我说道,“我跟他又没有关系!”

“什么没有关系,他都叫你动动了耶!”庄茗说。

她这一说,其他人也跟着起哄喊我“动动”。

“停!”我红着脸说,“你们愿意叫也可以!”

“我们才不敢,”周杏娟笑着说,“这可是专属称呼呢!”

“你们能不能别老拿我和他说事啊。”我突然有些烦躁,声音不免提高了些。

三个人怔了怔都有些紧张又疑惑地看着我,别说她们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发脾气。

我说道:“总之我和他是不可能的。”

“你不喜欢他吗?”程慧云小心翼翼地问。

我回道:“他不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