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石半真半假地推脱道“真是惭愧。在下混迹此地几十载,大半辈子都在高墙里,着实对此没什么高见。”
淑君轻呵一声,也没再说什么,熟门熟路的点了几道,就叫那小二下去了。
顶着望春略显惊奇的眼神,寒石心下无奈。他说的确是真话,统共三十几年,哪有时间用来闲暇品味,真是嫌他还不够手忙脚乱的。三人正这么面面相觑着,帘外传来一两声问询。不一会儿小二就来叩门,淑君端上一张温和可亲的面孔,忙道“快请。”
两个随从模样的人矮身而入,端正的立在门侧。竹帘半掀,那正主方慢慢悠悠推开门进来。来人长身玉立,姿容无双,上挑的眼尾压住了圆眼廓的稚气,浓重的飞眉并眉间刻纹更是狠狠把一身青年人的舒朗镇了下去。他于主位上坐下来,左侍斟酒相递。这位爷从善如流的饮尽,笑道“朝中事忙,仙使勿恼。”
正是素秋玉间。
淑君笑出十二分的善解人意“君上如此,吾等应喜闻乐见才是。况且接风宴席设在明日,该是吾同君上告罪才是。”
“客气客气。”
“好说好说。”
望春递来一个眼色,寒石只顾理清自己的一头雾水,没空搭理他。
素秋玉间弯起眼睛,状似懵然道“不知这二位中哪位将出任国师?”
淑君但笑不语。
望春起身作揖道“我二人只是随行,能力不足。国师另有人选。”
素秋玉间只是看着望春,并不接话,一旁的右侍上前一步“君上并未对您发问,请慎……”
还未待他说完,寒石冷淡道“放肆。”
那右侍突然咚地一声以头抢地,嘴唇发白额角渗着薄汗,像是跟什么东西做着抗争。
望春腹诽二人之间勾心斗角,俯身搀起那无端受罪的右侍,给素秋玉间递了个台阶“家兄护短,并非有心不敬,还请君上见谅。”
素秋玉间闻言展眉,他笑道“仙使客气,原是孤不会调教人。”又吩咐左侍接过右侍带下去。
“君上心胸宽广,吾等不及。”淑君又笑道“这位是吾小师弟的表兄,名寒石,也是位修道之人。”
素秋玉间随他言语凝视寒石片刻,不咸不淡地赞道“二位家学渊源。”
四人方才整整齐齐的坐下来,气氛其乐融融得有些诡异。淑君和素秋玉间两人都是健谈的人,推杯换盏间便亲热了不少。他们谈起两地的风俗人情,更是有说不完的话,从边地的风沙说到南方的碧水。淑君活了几千年,又惯爱游山玩水,迁就一个凡人不过信手拈来。不管素秋玉间提起什么,他总能说上几句。淑君博闻强识,言辞还颇为诙谐轻快,就在这刻意的不经意之间,与素秋玉间的关系拉近了不少。若是以前寒石倒是会担心素秋玉间年纪小,待人一片赤诚单纯,一不小心就会被人装进套里去。
如今该是长大了。
寒石抬眼看过去,此刻他这弟弟半靠着椅臂,歪头侧耳含笑倾听,右手食指指腹有一下每一下地点着杯壁。
寒石的心才放回肚子里,神色透着几分欣慰,转念又眉头紧皱,深知此事又难上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