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冤家路窄。
寒石方才进城,便碰上了这个冤家。有句说老了的话道,岁月能够抚平一切伤痕。可到了素秋玉间这里,不但没有抚平,倒被这流水一样的几十年磨得越发深刻。
他想起那件事后两人见的第一面。
素秋玉间彼时已是王上,而他那时正被幽禁在银春苑中。自宫变事败后,他们已一年未见。确切的讲,在素秋玉间册了皇子妃立府自居之后,二人就没有再好好说过话。除了上朝,也没有再离得这样近过。
这个孩子在自己的庇护下,按着应有的轨迹一点点长大。从军习武,文章兵法,样样都是拔尖儿。素秋千顷这个人,他存在的意义,也是为了补全素秋玉间的命格。
除了有些心软,这个孩子长得几乎无可挑剔。就如同当年五公主景和下嫁峒族,今日也是那般。
鱼和熊掌,固然是此一时彼一时。
明知二者孰轻孰重,仍坚定逆行,才对得起自己来此一遭。
只是素秋千顷的短短几十年是不能了。寒石本不过历劫而来,意外沾染了小精怪的血泪,又背负着别人的命数,断不能如此肆意妄为。
涉世未深的弱冠少年,如同一杆历过风雨的修竹,风骨不改,但也伤痕累累。
素秋玉间这样立在他面前,垂眸敛目,缄默不语。他双腿已废,自然是坐着的。以前兄弟俩经久未见,素秋玉间就要追着他比比个子。这个小孩,从需要人抱着的那么一点点大,长到人腿那么高。十五六岁的时候踮起脚,就能搭上他的肩头。
他就算坐着,也清楚的知道这个少年已经比他还要高了。
一场秋雨一场寒。这一晚是阖家团圆的日子,他一个人坐在庭院里吹冷风。素秋玉间踏月而来,赶巧碰上他。两人一时无言,一个是不知道说什么。另一个,则是要说不说,欲言又止。
他吹够了风,自己推着轮子要回去。素秋玉间被他一手推到那个位置上,他只要再撑上那么几个月,就可以功成身退了,此时多言,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皇长兄。”
少年低哑压抑的嗓音从他背后传来“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