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未日,阴火生,
三更,月乏风轻,浓雾吞没了小镇。
谢俯大门两侧的石狮子依然瞪大眼睛,紧盯着道路对面不远处的一颗石榴树,仿佛要数清树上有多少朵石榴花。
六月的石榴花开正艳,红的如火似血。都说石榴花象征少女的热情,但在夜雾笼罩中却散发出诡异的光芒。
花突然动了一下,因为有一只手从树后阴影中伸出来,轻轻地摘下了一朵石榴花,然后又缩了回去。
石榴花落,赶尽杀绝。
两条黑衣人影瞬间从树后闪出,身法如出巢夜莺,又似惊鸿飞燕,纵身翻过谢俯院墙。
刀,很普通的一把刀,简洁而优雅,却锋利无比。
刀尖宛如鲨鱼的牙齿,能够轻易地割破一切阻挡在它面前的障碍。
谢正坊就是它的障碍,此时这把刀正抵在他的胸前,让他感受到生命的脆弱和无常。
旁边的紫檀木椅上坐着一个人,那是谢正坊经常坐的地方,宽敞且舒适。
看不清他的脸,却能看清他手上拿着的石榴花。他轻轻地拈动着手中的花朵,他可以掌控这朵花的命运,同时也可以掌控这间屋里人的命运。
是的,现在他就掌控着谢正坊的命运。
客厅正堂的横梁上吊着几个人,谢正坊面如死灰,仿佛没有看见,从他加入血杀堂那一刻,他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也会料到背叛血杀堂会发生什么。
地上掉落着一个布偶玩具,脖子已经被扭断,头耷拉下来,眼睛斜斜地看着谢正坊这边,似乎有话要对他说。
那是他从海商那里特意给孩子带回来的玩具。
在布偶旁边散落着几块摔碎的翡翠手镯,那是他年轻时送给夫人的定情之物,夫人一直戴在手上。
“我和你做一笔交易,”
“你无法拒绝的交易。”
是的,谢正坊看似无法拒绝。
拈着花的手停了下来,说话的声音不大,但谢正坊每一个字都能听的很清楚,也很熟悉这个声音,因为这个声音根本就不好听。
像羊叫一样的声音。
羊缺耳,血杀堂余姚第四分舵百户长,心狠手辣,杀人放火,手段及其残忍。
“一条命十万两,这买卖很划算!”
谢正坊的手心在冒汗,心也在滴血,但他却出奇的冷静。
“我的命还算值钱!”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