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没有……没……我没有。”尔奴只顾着摇着头,不敢承认。
郭二混子带了两个跟班,一个高瘦,皮肤黝黑,穿得更破旧些,衣衫也不是很合体,宽大大地挂在身上,青蓝的短袄已经磨得发白,又沾染了不少油渍透着些黑亮,袖头还要长出不少,约莫出来得匆忙,简单地挽到了手腕子上,再往上挽些就冷了。另一个略略胖些,面皮也更白些,穿得更齐整,袄子也是干净合身,看起来十分暖和。
他们也是乞丐,因为总是跟着郭二混子混,时常帮着他处理些腌臜事,因而总归比旁的乞丐更体面些,更有些人样。白净脸的,尔奴见过,经常跟着郭二混子,很多“大场合”也能见到他,听说他人也机灵,经常给郭二混子出谋划策,他们都说他是郭二混子的军师。高瘦的没见过,也兴许是才勾搭上郭二混子这号人。
郭二混子不屑于自己动手,每每遇到这种事情都是他带着的人上前,好像这样才能显着他的身份似的。
他一个眼神,白脸儿就明白他的意思了,只轻轻地用脚碰了一下黑脸汉子,示意他上前。
黑脸汉子也没含糊,三步并两步就走上前去,庙里空旷,尔奴连躲得地方都没有。
那汉子一脚踢在了尔奴的肚子上,也是用了大力气的,尔奴狠狠撞到了身后的柱子上,腹背受击,尔奴呕出一口血。房梁上的灰都被震得簌簌地往下落。
麻绳绑着的袄子松了松,尔奴没舍得吃的两个肉包子也被压扁了一个,馅都露了出来,连着包子皮儿一同粘到了袄子上,触感黏腻却又散出了有些诱人的肉香味儿,不知哪个角落传来有人使劲儿吸气的声音,好像多吸几口包子的香味儿就能吸饱了似的。
紧接着又是雨点般的拳头落了下来,尔奴蜷成一只虾子,黑脸汉子见他没了反抗的气力,一边打,一边骂着脏话:“你个短命鬼,得了银钱还藏着掖着。”“何不溺以自照,汝配否?”“今日我打不死你算你命硬……”
太阳已经斜下去了,天色却没暗下来,照进破庙里的阳光也不见了踪影,不过破庙里向来阴暗,众人也早已适应。
黑脸汉子薅着尔奴的脖领子,就把他拖了过来,押在了郭二混子面前。
另一个包子因为袄子散开了,咕噜噜地滚到了角落里。有个乞丐离着角落不过一个人的位置,他都好几天没吃上一顿好饭了,眼前突然滚过来的肉包子简直无异于天上掉馅饼。他见没有人注意他,悄悄地向角落挪动着。
尔奴挣扎着几乎说不出话来,只能从嗓子眼里挤出几个字。
“我前天……得的金钗,今天陈掌柜的听说,好像遇到……什么急事,朝我买,我就给了他了。”
“卖了多少钱?”郭二混子问。
“十六两。”尔奴战战兢兢地回答。他还是舍不得把二十几两银子都交出去,他刚刚把其中一个荷包的银子分两处藏起来,郭二混子就带着人来了。
现在,袖兜里藏着六两银子,铺盖里有十两银,窗缝里塞了四两,活动的地砖地下藏了六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