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舟车劳顿,我们终于来到洛阳城郊。
洛阳城郊,有两条河流:洛水与伊水。放眼望去,鹜鸟在天边飞过,水面上波光粼粼,河水旁,生长着一丛丛芦苇,隐隐显现几户人家,真是一派悠闲丰足的美丽画卷。想起一路上的民生凋零,我暗暗叹息。
沉思中,我们来到驿站。驿站前,早有大臣,宫女,太监在外等候。他们瞧见我们,一齐行礼:
“恭迎公主殿下!”
我道:“众爱卿辛苦,大家都起身吧。”
领头官员起身,来到我和葛宗正的马前。官员的意思是,圣上思女之心急切,加之国家战乱,礼仪从简。所以,公主应在驿站沐浴,换上朝服,之后立即回宫,觐见圣上。
下了马,我在一众宫人的搀扶下来到驿站中。驿站内部,早已整饰一新。不多时,我们来到内院,葛宗正说道:
‘殿下,老臣现行告退,待休整完毕,殿下和老臣一同进宫。“
路线一转,我来到一户房间前。腾腾蒸汽正从门口钻出,透过蒸汽,我能看见房间内站着一个个婢女,婢女们手上拿着不同东西,一见我过来,又是齐声道:
“奴婢参见公主殿下!”
我叹口气。假使我说想独自洗澡,恐怕没人会认真对待。我只好乖乖走进去,任由他们摆弄。
被刷洗一新后,我又套上了好几层又新又硬的衣服,在宫人的簇拥下,来到驿站门口。驿站门口是一个八人抬的轿子,以及很多马。有些马是空鞍的,有些马上则坐着卫士。葛宗正已经在门口等候。
我不满地说:“我不喜欢被人抬着。”
葛宗正小声道:“公主,这是宫廷礼仪。”
于是,我被强行塞进了轿子。
不多时,大家准备完毕,轿子晃晃悠悠地起来,随即往前行进。
进了洛阳城,我向外偷看。城中空无一人,住户皆是门窗紧闭;有些窗户是纯黑的,有些窗户,则有隐隐的黄色光芒从窗格中透出。轿子一停,换上新轿夫,我们旋即进入宫门。
宫门之中,比外面的民宿华丽很多。众宫殿皆坐落在高台基上,屋顶覆盖黄色琉璃瓦,屋檐下的斗拱层层叠叠。在眼花缭乱的宫阁楼宇之中,轿夫时而前进时而转弯。此时天色渐晚,天空则如同冲淡了的花青色。我收回头,打了个哈欠。
不知过了多久,轿夫突然停下。葛宗正恭敬的声音在轿外响起:“公主殿下,请在皇上寝殿稍候。陛下不多时便会回来。”
又是一众宫人打起轿帘,眼前所见的面孔,皆是陌生。我叹口气,下了轿,在内侍的引导下,来到父皇寝宫,静静等候。
寝宫内亮堂堂的,金碧辉煌。精美的壁画上,是山水花鸟;屋顶上,则是龙凤云纹。乌木家具由金丝镶嵌,屏风上则绣着金碧山水,闪闪发光。各种摆件,比如玉器,瓷器,金银,玛瑙等,目不暇接。
我贪看不尽,直到被葛宗正拉了一下,才把目光重又聚集向门口。
门口处,一众宦官宫女,环绕一个身着玄色衣衫,头戴冠冕的人中年男人。男人年纪约莫三四十,面如冠玉,眉毛秀长,目如点漆,唇若涂朱,有些许髭毛,端的是俊美无俦,正是我的皇帝老爹!
我慌欲行礼,但老爹此时快步向前,一把搂住了我,大哭起来:
“桃儿这些年受苦了!“
父皇接着道:
”贵妃至今没有音讯,桃儿又在外受苦。上天保佑,寡人总算找到了桃儿。从此桃儿有寡人保护,寡人定要护桃儿一世周全,再不教人欺负“
此时,在宫女太监的簇拥下,一个女人身影也急匆匆赶来。女人年纪四十许岁,头上插满黄金饰物,衣着甚是华丽,气质端庄高华。
是皇后陛下。
我记起,在来洛阳的路上,葛宗正跟我科普:
当今皇上的正室妻子,乃是王皇后。皇后出身世家,父亲乃是三朝老臣,门生故吏遍天下。皇后与皇帝是结发夫妻,育有皇长子兼太子苻骏。
父皇拍着皇后的手,道:“寡人欲把九公主托付给梓童。公主年幼失恃,流落乡野,梓童可要好好教导。桃儿,从此皇后娘娘就是你的母亲。“
皇后郑重行礼,回答:”臣妾遵旨。“
说话间,宫门外传来一阵笑声:“皇上恕罪,臣妾迎接公主来迟。”
正说着,一个宫妆女子袅袅婷婷走进殿内,身后也是一众随从。我抬眼望去,女子肤色白皙,面容美丽,一双丹凤眼微微飞起。虽然面上带着笑容,但不经意间,流露出锋利之色。
父皇道:“这是辛贵嫔,也是桃儿的母亲。“
辛贵嫔,是父皇一直宠爱的姬妾。辛贵嫔育有皇二子苻献,与十二公主苻英。
辛贵嫔上前,持住我的手,伤感道:
“公主如此貌美,正如当年的贵妃。臣妾便想起,贵妃与臣妾如何亲睦,不成想……“说着,便掩袖哭泣。
父皇笑道:“桃儿回来,本是喜事,爱妃就别招惹寡人了。“
辛贵嫔连忙转悲为喜:
“哎,臣妾看到公主,只觉万分亲切,一时失言,该打!公主,臣妾也没有别的,唯膝下所出十二公主,和公主年岁相仿,可以说说话。臣妾已经收拾好了宫殿,正等公主入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