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在热情似火的朔方官员招待下,若不是李恪贵为亲王之尊,无人敢强迫他喝酒,想必这会已经被喝趴下了。
但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在他的封地上,以后很多事情,还需要这些官员们的配合与支持。
李恪尽量保持着适度的热情,回应着众人。
饶是他这样一会酒,一会“以茶代酒”的回应。
这时的他,眼神也略显有些迷离......
“呃...”
坐在他左手边的长孙娉婷,看着李恪还没有怎么吃东西,就打了一个饱嗝。
一边掩嘴偷笑,一边也不由得微微涌现出一丝担忧。
她轻轻凑近李恪,低声说道:“三郎,莫要喝太多了,喝多容易伤了身子。”
李恪微微侧头,看着长孙娉婷关切的眼神,心中一暖,轻声回应道:“放心,本王有分寸。”
而就在李恪侧过身子与长孙娉婷说话的工夫。
“嗯?”
突然间,李恪下意识地发出了一声疑惑的声音。
听到李恪发出这声疑惑,长孙娉婷也微微一怔,忙轻声问道。
“三郎,怎么了?”
李恪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微微皱眉,目光投向长孙娉婷旁边不远处的位置。
只见那里突兀的空出两个位置,原本坐在那里的人,不知何时悄然离去。
李恪只是环视了一圈,就知道贸然离席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王玄策和伏云二人。
在这样热闹的宴会上,这两人的突然离开显得有些格外蹊跷。
这让李恪心中涌起一股疑虑。
要知道,王玄策和伏云两人还是第一次见面,却在此时一同悄然离席,让人颇为费解。
并且,在这种正式场合中,未与任何人知会便擅自离席,谈不上不合规矩,但确实有些不太礼貌。
见到李恪没有回答自己,看了一眼之前的身侧,就开始发起了呆来。
顺着李恪的目光望去,长孙娉婷也看到了那两个空着的位置。
她悄然一笑道:“三郎,还以为你在看什么呢?刚才王参军说他喝得头有些晕,询问伏司马这附近可有安静之处稍作歇息。伏司马便自告奋勇带他去寻个安静之地醒醒酒。”
说到这,长孙娉婷的脸上的笑意,越发的多了起来,她继续说道。
“也不怪他们需要出去缓一缓,这北方人喝酒、敬酒实在是太过吓人了一些。在长安,喝酒虽然也有用酒樽,但也不会一口直接喝光,可这朔方,举杯就要喝光,王参军他们一时难以适应,倒也正常。”
“不过三郎也不必太过担忧,他们或许只是想找个地方醒醒酒,很快就会回来。” 长孙娉婷轻轻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说道。
长孙娉婷这番话原本就是为了打消李恪的疑虑,安慰一下李恪。
谁知,听到长孙娉婷的话之后,李恪心中当即就怒了。
他倒不是恼怒两个人喝酒顶不住事,也不和其他人打招呼,就贸然的离席。
而是你们俩离席躲酒的时候,竟然不喊上本王。
不知道本王这时候也有些顶不住了吗?
这般“弃主独自逃跑”的行为,实在是他所不耻。
好在此时,宴会仍在继续,在酒精的作用下,官员们已经沉浸在欢声笑语中,似乎并未察觉到任何异常。
而在照北楼后院的一处池塘、假山旁。
李恪嘴中“弃主”逃跑的王玄策和伏云二人,却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
“伏司马,王某就在这斗胆称呼你为一声伏兄弟,我观你面露急色,可是有要紧事要禀告殿下?”
“此次,王某前来朔方,殿下要我全权配合你们,你若是信得过王某,不如和王某商议商议,实在拿不定主意,我们在禀告给殿下。”
在假山的阴影中,王玄策与伏云二人,面色凝重地站在那里。
此时两人的脸上,哪里还有半点酒意。
王玄策不时观测着四周的情况,皱着眉头,朝着一旁的伏云快速问道。
伏云原本乃是勾注山深泉寨的四当家。
不同于,二当家顾向明的急智和勇武,也不同于三当家宁志泽的谋略和果敢,伏云一向沉稳、内敛,是深泉寨中最为可靠的存在之一。
寨主张英男平时胆敢肆无忌惮的,带着顾向明和宁志泽两个当家,出去寻找那些肥羊,就是因为有伏云的存在。
虽说,宫迁乃是这次马周委派到朔方城的主官。
但马周却只给他行政之权。
而副手的伏云,却执掌着朔方的军政和军赋,不得不说,马周此般安排肯定别有深意。
听到王玄策的话,伏云恍惚了一下。
依稀想起,自己前来朔方的前一晚上。
正准备宽衣睡觉的他,突然被下人告知,长史马周前来拜访。
伏云心中诧异,因为在白天的时候,他和宫迁两人,就专门被长史马周和大将军裴行俨叫过去,各自好好叮嘱过一番。
这个时候,马长史深夜来访,难道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
伏云连忙整衣相迎,将马周请入屋内。
进了伏云的宅子后,在下人上完茶之后,马周便使了个眼色给伏云。
伏云见状后,立马将下人给屏退出去。
等到屋内只剩下马周与伏云二人后,伏云就看到长史马周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重起来。
果不其然,随后的话语,也证实了这一点。
只见马周眼神直勾勾的看着伏云,一字一句的说道。
“伏云,此次你前往朔方,任务艰巨。我此刻深夜前来,乃是有两件事要叮嘱你,白天人多口杂,不好宣诸于嘴。”
“一是我之所以没有让宫迁执掌军政与军赋,而是选择你,除了你是深泉寨的老人外,还深得殿下信任,所以,这一次你在朔方,你要着重注意一下宫迁。”
听到这句话,伏云也被吓了一大跳。
因为他知道黑煞神宫迁,也算是跟着燕王李恪的老人,是跟着燕王殿下一起上战场打突厥的老人。
如今摆脱了山匪的身份,依靠着殿下当官封爵,按常理来说应该对殿下忠心耿耿才是。
难不成他还有异心不成?
伏云心中满是疑惑,忍不住问道:“长史,宫迁乃是殿下身边的老人了,为何要我留意他?”
马周微微皱眉,说道:“此事颇为复杂。宫迁虽忠诚勇猛,但人心难测。最近一段时间,有人发现,他频繁接触一些军中的低级将领。虽目前尚无确凿证据表明他有不轨之举,但在这朔方局势如此微妙之际,不得不防有意外情况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