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敏惊讶道,“刘瑶吗?”略想一想又说,“那孩子跟明正倒确是自小就认得的,奉家虽多年前常年跟着我伯父在外掌兵,但明正是长子,老太太偏疼得紧,小时候留在京城的日子也长,倒是比我时常跟在三皇子身边,接触这些同辈的女孩子更多些。”
熙和道:“不说奉将军的事了。你我必得有一个先上秦家和西域,是你去还是我去,倒是都说得过去,只是咱俩须得尽快定了好行事。”
霍敏道:“自然是我去,你与其千里迢迢的跑到西域去,不如回泉州带初哥罢了。”
熙和摇头:“我虽也想初哥,但大事不定下来,我哪能就万事不理去带他。要是事有不谐,我已安排了安琪姐姐帮咱们将初哥送到海外去——这条后路,是陈三宝留的。咱们大可以安心将精力放在大事上。”
霍敏叹了口气,道:“那也好,如此说来你就留在京城吧,这边也有不少需要支应的。我去西域走一趟,算着日子差不多了,我先到宫里去见一趟姑姑,最好能也再见一见皇上。”说罢他又拿出一个玉牌塞到熙和手中。
熙和低头一见,便知是当年给她护身的漕运通令牌,是为了实在出了什么事情,熙和好往南面逃命时用,此时二人心意互通,也不再如几年前还有多的话,她只郑重将玉牌揣进怀里,面上却笑道:“哪里就用得上了?只盼着一切能成。”
又过了十余日,霍敏递了话进宫中求见宸妃,不想宸妃却病了,没能见到。他又无法直接跟皇帝递话,说不得只能写了密折托了相熟的一个宦官,将自己已动身去秦峰处的办差的信给皇帝送去。在部里,霍敏只说是有些宫里交办的差事要去西边一趟,蒋孝乾这样多年哪里不知他在皇帝面前的情分和能耐,自然不多说什么,还主动签了部里的文碟,以为他西去行个方便。
霍敏出发前,韦柳从湘南回了京里,先是回国公府请了安,向长辈说明了是回来与熙和作伴,当日便搬回新宅。过了三日,霍敏便即低调打扮,身边只带了一个彭信儿,骑快马出发了。
他们二人从京西飞奔而去之时,熙和正携了韦柳在招福寺里祈福。回京之后,这还是她首次来寺里,因不是什么特殊日子,招福寺虽仍然香火不断,人却不算很多,到底清净些。二人上完香,正想到茶室歇一歇,还未跨出观音殿,便遇着一个面容秀丽、身形小巧婉约的青年女子走进来。
熙和一双灵目霎时透出温和的光彩,面上也显出一个恬淡友善的笑容来。韦柳迎上去两步,笑道,“都说择日不如撞日,看来真是如此,哪里想得到在这里却见到了?”又拉一拉熙和,两厢介绍道,“这是奉将军的夫人,这是我嫂子,你晓得的。”
“韦姐姐好!霍夫人好!”那青年女子也快步上前,
熙和道:“久闻不如一见,奉夫人好,今日是有缘了。”她暗自打量,心道不知田林被贬之后,这田兰独自在夫家是否多有艰难之处。
田兰灿然一笑,露出一个颇为可喜的神情:“姐姐真好看!一直听说姐姐貌美,我还没机缘见过,今日一见本人比他们说的更好呢。”这三分俏皮三分娇嗔的脾气,竟像极了刘瑶。
熙和不由得感慨:“奉将军真是好福气,兰妹妹才真是生得又好,脾气也好。”
三人便相偕到茶室吃茶。熙和令小沙弥将门关了,望着田兰问道:“兰妹妹,你爹现在如何,你可清楚么?”
田兰陡然换出一副淡定坚毅的神色,一下便与刚才那明慧少女的情态全然不同了:“熙和姐姐,昨日韦姐姐已将你们在做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跟我说了。实话跟你们说,这之前我是半点信都不知,但近来总觉着慌得很,又不敢问旁人。现如今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心总算是定了下来。既有我能做的一些事,亦觉得是万分的庆幸。今日既我来了这里见了姐姐,必定不辱使命,明日我便设法去见二皇子妃娘娘。”
她想了片刻,又道:“自我爹被贬之后,便一直在湘东湘南讲学,就如韦柳姐姐所说的一样,我爹想得十分明白,即便是宋朝的拗相公一般,深受皇帝信重的人,也不见得能将变法一事做成,必得要自己人掌了权,从上到下贯通下去,有些事情才真可见效。他的门生虽大都因那百日变法一事受了牵连,但经过这事,反而更以我爹为首,因而我想原先所谓麓山党一系的人绝不会在你们的事情上使什么绊子。”
熙和郑重地点了点头:“我明白啦。我们姐妹虽是第一次相见,但我却很有一见如故之感。我有一句话送给妹妹——奉将军不告诉你前情的顾虑有他的道理,臣不密失身,万一有个差错,这种事情就是万劫不复了。只望咱们事成,将来就还有的是见面的机会。”
田兰又笑开来,转回了初见时那副少女的情态:“这是自然,到时候必得天天来烦着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