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我们从哪练起呢？”

“那就从面掌、弹腿、小流势、大流势、桃花掌、桃花散、虎头钩、枪、刀、棍，虎头钩破枪，桃花散对练等，一一练过来。徒弟们们，你们就相互切磋，相互学习，共同提高吧。”

几年的相处相共，左二把对每个子孙、徒弟的情况了如指掌。

他最喜欢的是孙辈左秉信和李玉秀师徒二人。

虽然左秉信和李毓秀年纪尚轻，但“拳不打少壮”，看着他们生气勃发的样子，左二把也想起了自己年少时的情景。

这时，贺玉叫人送来了一幅字。

左二把打开一看，是首临江仙：

叹当年，南七北六，披坚执锐，

闯荡江湖几次颠险，蒙受恩赐，徒枉然！

而到今，风烛残年，只落得黄云一缕过眼前。

闲时来造拳，忙时来耕田。

趁余闲，教下弟子儿孙，成龙成虎任自便。

左二把独自走到上屋暖阁，沉吟再三，感慨万端。

他忽然记起他年少时随父进京时，贺玉送给他的几句话：

身后有余莫伸手，眼前无路想回头。

茫茫江湖多羁绊，君王赏赐到中兴。

玉阶进身无着痕，立身中正枉清明。

迷途知晓来时路，返乡授拳留青名。

斜晖脉脉水悠悠，过尽千帆。确实如此啊！

左二把走出来，悄悄拉拉张翠兰，示意她出去走走。

张翠兰会意，二人一前一后来到村外的树林子里。

阳光斑斑点点洒落下来，直晃人的眼。

前面不远处是一座坟墓，上面写着“芷蕙之墓”。

张翠兰将一束野花插在了墓头，轻轻说着些什么。

看看大自然，看看家乡，看看这片蓝天黄土，看看这一片茂密的树林……

“看看吧，我们当年栽种的小树苗，已经长成参天大树了。瞧它们的精气神多足呀。”

“这些树可是盖房起屋的栋梁之才呀。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真是难得啊。”

“我们的国家不正像这小树苗一样，无数的年轻人都在成长，成熟，他们让我们看到了希望，看到了活力与激情。”

“是啊，我们这些人之所有还有一点价值，那就是要好好地守护他们，爱护他们，把自己的一点经验教训，传递给他们，让他们少走弯路，多积经验与才干！”

左二把长久地抚摸这些树，看它们树叶表面的凸凹不平，看叶形是否对称，看它们果实花蕾的螺旋式排列……他从这些树身上看到了性格的力量，找到了使他坚强的理由，他也看到了树对人类流露出的同情和怜悯，他们一样在争夺阳光和水分，却那样公平、公正、自由、安舒……

“高殿郁崇崇，广厦凄泠泠。微风起闺闼，落日照阶庭。

踟躇云屋下，啸歌倚华楹。君行殊不返，我饰为谁容。”

忽听得有人击节而歌。

左二把握着耳朵听。

张翠兰说，“是贺玉在唱。”

左二把听明白了，呵呵一笑，说，“对，是贺玉在说空虚，唱空虚。要我说，空虚，虚无都是一种病啊！咱只信实实在在的人生，虽风雨不断，沧桑连绵，但这些都如天上的乌云，是磨砺英雄的试刀石，刻骨刀，试出锋芒，刻出风骨。只要坦然地面对，没有过不去的坎坎，没有翻不过的沟沟。这样，才会身强，心强，命强，种族强！练武术干什么，就是要强身体，健心智。来，老伴，咱再走一程……”

张翠兰满含热泪，伸出温润般的小手，任一双有力的大手，紧紧攥在手里。顿时，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紧紧攫住了她，攫住了她。

脚下，一大一小两串脚印，愈来愈安稳，愈来愈坚实，愈来愈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