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齿轮与恋人

“是的，从那栋高楼一跃而下的应该是你，斯卡蒂。”莫斯提马坐在高塔的边角，悠闲的看着发出些许光亮的天际线，“所以，你才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实感吧。”

“.....”另一个人没有说任何话，甚至脸上充满的是迷茫和不解，“我是已经死了吗？”

“大概吧，如果没有博士在我这换取的时间的吧。”她说着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张叠起来的纸张，只是撇了眼便无奈的笑了，随后继续去抬头去看她眼中还未被晨光照亮的世界。

“博士....还有过去的我，好像什么都记不起来了。”轻抚着发着阵痛的脑袋，那赤色的眼眸里满是对过去记忆的渴求，她走到莫斯提马身边，想要求证些什么，但最终递过来的只有一张似曾熟悉的纸。

“还是别想起来了，难得他从凯尔希那弄到了能让你忘记一切的东西。我喊你来这的目的，只是希望把这个交给你”这句后，她也明白了面前这个长着黑色角的天使不会向她透露任何的信息，便无奈的接了下来。

没有言语的气氛是尴尬的，但当真正的寂静顺着最后的残夜参活进二人身边时，便也只有眼中忽现忽匿的云层和远方淡淡的大海咸湿的气息。

“这里附近是有海吗？”斯卡蒂问着同时一点一点展开手中的纸，即使记忆里对它已经没什么印象，却细致入微生怕有什么折损。

“啊，大概吧。说起来，海里应该是你的故乡吧，在难以见到日光的地方活过一日又一日。”她拨弄起蓝色的发梢，双腿搭在一起的疲倦姿态无不透露着慵懒与任性。

“嗯。”她点头，也翻开了最后一道折痕，随即映入眼帘写在纸上的是刻在自己骨子里的记忆——家乡歌曲的乐谱，而泛黄的的一角上写着有些崭新的字迹：

“你本应是很害怕时间一点一点流逝的，但也许是月光洒落肩头，故事提笔收尾那一刻开始，我给予了你拥有了独自面对无尽长夜的勇气。”

她愣住了，因为这句话是在沙滩边和某人一起走过时，不经意留下的话语。这张渐渐发出蓝色幽光的纸，则是在暮色将落前，自己给博士作为回礼....

渐渐，望着这张纸，她似乎找回了那些丢失的重要的回忆，那些足以让她记住每个瞬间的记忆。于是，她再次抬头想要问身边的人发生了什么时.....愣住了。

初生的光芒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此刻女人不知何时站起的身面朝自己，而暖橙色的太阳从她背后给予了看不清面容的阴影。夜幕中的残星不眠一样的被驱赶着，连同分界那儿的灰蒙的纱都似随着她手中同时钟般摆动连着手中乐谱的法阵消散。

莫斯提马放开释放法术的手随即笑了笑，微微俯下身子像旁边挪了几步，好让太阳和它的光芒尽数收进面前女孩的眼里：“喏，太阳很温暖吧。”

“莫斯提马.....”她想说些什么，却被对方挥了挥手打断。

“他用自己的时间换取了一个你未死去的虚假时间，在那之中将你拉出，并用凯尔希的脊髓液为你重置所有关于他和过去悲伤的回忆。但代价就是，在那段虚假的时间里，他得代替你死去。”她顿了下，再次挥动双手发动关于时间的法术，随后释然的笑了，“他将乐谱给的我意思是不要把这张纸交给你，但我不保证我会忘了，因为人总有困和神志不清的时候啊。”

说完莫斯提马挥了挥手，打了个响指便转过身去，双手插兜静静等着身后白发的女孩化作碎片消失：“但我犯了个错，擅自留下了他多余的5年，正是这多余的五年才让他徘徊在那个你死去的时间。所以……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这些话中透露着的，是厌倦了的慵懒，却并无什么悲伤，只是有着温柔的笑容浮在她脸上。

“不要怪罪过去的自己吗？是啊……”斯卡蒂默默说着，将那张乐谱紧紧握住，因为接下去通往地平线时空的另一边的道路，前方会有他的存在吗？

或许，二人心中描绘的那种一起活下去的未来从未出现，但是，名为现实的齿轮正在转动……

随后便没了声音，只留了莫斯提马一人矗立在原地凝视着。

天空的微微澈蓝。人类为何，爱看天空呢？

她想，那是因为天空纯净。即使是下雨也是带下它为数不多的灰尘。在世上活久了，肮脏见多了，悲伤填满了，也自然向往纯净与坚韧的存在。

渐渐忘了神，但莫斯提马立刻便想到应该给她留句话，毕竟走在过去是一种无知：“你得往前走，斯卡蒂。”

拂晓：愚人与恋人

空中的云凝结成了大雨，当它落下的瞬间停滞的时间再度流转起来。

淋湿了雨，逆着人流顺遂的方向漫无目的的走着，难免会问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当睁开眼回过神，一切都已经在眼前浮现，毫无印象的城市还有手里这张已经泛黄的纸张，打开后才发觉上面写着的是自己家乡的歌谣乐谱。

环视四周，耸立的高楼给人以莫名不安，即使是雨落在玻璃上炸出水花的噪声也无法掩盖的气氛，以及那无比诡异却光彩熠熠倒悬的天空。

一切都像是虚幻缥缈的梦，似将我感染，也难免会停下脚步感受风雨传达的低温。

【你得往前，斯卡蒂。】

谁的声音在脑海里传递呢？听见这声音，内心动摇的更加剧烈，温热的氤氲气息从口中呼出，或许该向前走了。

迈出步子，环顾四周却看不清路人们的容颜，嘈杂的话语也似浮在空中般空灵虚幻，目光不知该望向何处，心中好像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没法表达。

那种不安，像是这个世界在抗拒着自己。它也将记忆里在这里的理由撕碎，散乱无章了。

我还能向前，继续向前下去吗？怀着这样的心情，我驻足在被大楼包围的十字路口，止步不前了。

【当你在过去犹豫时，试着望望天空。】

又是谁的声音在脑海里传递呢？听着这曾经讨厌的声音，我抬起头瞥见的只有灰暗下着雨的厚云，就像是被囚禁于过去式胶卷的人，不知何时开始习惯一切逐渐凝固。

凌冽的寒风卷着雨拍打在身上，倒抽进躯体的冷气，让喉间发不出一点声音。无论重新冲刷多少次依然浑浊不堪的世界，让我在雨中驻足，而映入眼中一角的高楼上开始有什么存在吸引着我的目光。

我不知道该作何感想，于是倾听起心底的声音……钟表，齿轮在高塔上转动发出机械挤压的响声，似是为我指明了道路，因为它们让我去那里，望着天空，去到接近天空的地方。

反转倒悬的天空，让自己感受到了谎言与真相交织的幻境，接受着雨的洗礼想要从这一成不变的世界里把改变的自己抽出，但能想到的只有那个和自己来到这里的乐谱。于是，那种破罐子破摔的态度艰难张开口……

“不要害怕，每个人都会死亡”

“没人知道我们明天会怎么样”

“但你的内心是如此孤独”

“回家的路上，我们总能看到身边那一缕幻觉”

“浪潮与谎言错杂”

“就像哼唱着歌谣一样”

“一切都会离开”

“歌声的结尾”

“命的终途”

“是终末”

“…”

是啊终末，在歌声消失后，那淡淡的残像不知怎么的也在自己没反应过来前迅速具象了，随着雨滴打在这幅躯壳上。

那是一段循环往复的故事，想起时便已经心神不宁了。而目光瞥向高楼之上时，看见了不完美的鸟儿略过：“马上就去你那，博士。”

走吧，继续走吧。目的和记忆已经明确了，时间这趟单向列车没有站台，但至少还有个终点等着去停靠……

观景电梯向楼顶上升起的时候，浑身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可以说每个神经都在抗拒着到达这高楼的顶端。

是因为之前的生命是在这里结束的吗？拼尽全力的活下去却还是这么轻易结束了生命。不过现在回忆起以前的日子，似乎在自己眼中也尽是这样的雨日。

靠近玻璃，可以很明显发现高度上去后也能看清这灰暗的云和渐渐暗淡的天空。越是接近没见过光的日子，越发黑暗的日子……想到这身体不自觉发寒。

渗透着叹息与恐惧，我闭上双眼，想起了记忆里每一个人厌恶着面庞和埋怨的话语……不，那并不是真实的，因为这趟旅途和梦的终点，是自己应该回到的地方。

电梯门到了顶点后打开了，弱了些的风雨打进来的同时我也一并看见了他的伫立在天台边的身影。怀念，给予生活色彩的身影。一瞬，除了从电梯里走出去拥抱他，我竟也想不出其他的想法了。

“来啦，斯卡蒂。”他没看向迈出电梯的自己。

“是啊，我来了。也抱歉，让你的时间白费了。”我扯着嗓子回答着他。

“唉。”他转过身面朝着我，笑着叹了口气，“凯尔希也是，莫斯提马也是，怎么都喜欢给我搞一些岔子呢？”

“为什么，要救我呢？”尽管语气里有控制不住的呜咽，但还是强装着镇定和他对着话。

“为什么……不是很简单吗？”他向后迈了一步，已经靠在了大楼最边缘上。

“回来！”他的举动让心跳仿佛漏了一拍，来不及思考就准备向博士靠近。

而他只是不紧不慢的向我解释着：“因为你努力活过，在世上真正用力的活过，而不是自暴自弃和我一样悲哀的看着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简单的理由……”

雨渐渐停了，我们之间的距离也被拉进，被他话语勾起的那种近乎是烧起来的急躁让大脑飞速运转：“可给了我活着过到每个明天的，不是你吗？陪着这样笨拙的自己，不是你吗？”

或许是神经紧绷，我看到他脸上露出释然与无奈：“其实一直是我笨的不行。”一刹那我明白了他要干什么——向身后直直倒去。

根本来不及让大脑思考，双腿便拼尽全力扑过去……承重的悬空触感，让我庆幸抓住了他的手。

“你要丢下我，让我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吗？让我想起你从自己面前死去吗？”

“不会的，我在这死去后，你也会回到那个忘记我和悲伤的未来。”我看不见他人，只能勉强支撑着随时会向下滑落的躯体。

“那样的话，我之后只会创造一个又一个能让自己崩溃的情感，没有你陪在身边的开导……要我，要我怎么去面对不确定的未来。”

“……”他沉默了，我自认为他被我说服了，可接着传来的只是一种我难以分辨情绪的笑声，“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我可是真的会消失不见。”

“诶？什么……”

“还有5年，空白的五年是让我们离开过去所空白的时间，我们会放开彼此的手……见证彼此的影子消逝。但至是五年，我会在这替你承受五年的苦楚与死亡……”他说的话我并不明白，在这情况下一心只想着怎么拉他上来。

“什么——五年……我听不懂，我只想……和你……回去。”愈发没力气的双臂似乎已经给了我最后的警告。

“斯卡蒂。”他呼喊着我的名字，“你可以回到这样的过去，但无论怎样，过去都不会有人在原地等你……”

说完他的手突然软瘫了下来，下一瞬那种量级的失重感和温热的触感便消失不见。

“不……”我趴到边角，看着他面带笑容坠落……世界在此刻失去了色彩和声响，我不记得那之后干了什么过了多久，只是感觉到了从眼角流出的湿热干涸与消散。

还有一丝从天边缝出的光亮……

斜阳：愚人？恋人？

人有两次生命，当我清醒的意识到生命只有一次时，那第二次生命也开始了。

这座城市已是天色将晚，灯火阑珊，现在的生活很匆忙，但空闲时别错过日落和夕阳。

望着它们，就好像望着这个世界，而对于它我们永远是个陌生人，我们不懂它的语言，它不懂我们的沉默。我们能同等交换的，只是一点对彼此的轻蔑，而那些不可求得的情感，也一定是会被荒凉的内心定为——惆怅。

这些是我从那个梦一样的世界回来后所体会到的。不可思议的是，我并没有失去关于博士和自己曾经死过一次的记忆。

而自那之后已经过了五年，自那一日我逃离而去，已过五年。我仍留著我的悲伤，并假装一切全是幻想其中的虚华，于是，便看不见身后存在的影子，伸手可触的影子，不断远离的影子。

我叹着气望着远方，沾染了猩红之色的天空，或许预示着多少年后的人生终局。但至少，它鲜艳的不像真实的颜色在告诉自己依然活在这个世界上。

打开手机，漫不经心的拍下照片，准备发送给了那个头像已经灰暗了五年的人。但，我无奈苦笑了下还是没有发送出去。

因为这其实就像，某天，你无端想起一个人，他曾让你对明天有所期待。但是，却完全没有出现在你的明天里。

所以，过去的人就让他留在过去吧，我自言自语起来：“就算回到过去，也不会有人在原地等你了。”

一瞬，自言自语让我愣住了，熟悉的话语和五年流逝的时光似乎是让一切都顺理成章了。他多余下的五年时光，给予需要的人——我，活下去的勇气。

我觉得绞痛从心间泛出，可过了会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也连同手机里显示未知的联系人。好像刚刚的一切都是艰难的，只以天空中不再残缺的鸟儿缓慢缓慢回响的鸣叫释去离开般自然。

因为刚刚我突然忘了好多……那些悲伤的情绪，那些过去的故事，还有那个突然想不起是谁的人……

或许那天是我放开的手……

为了结束那些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