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摘下,就是六个春秋。
我几乎快忘了这个曾经爱不释手的小东西。
拆开项链外壳,里面安静地躺着一张对折的平安符,不出所料,平安符的左上角印着跟硬币一模一样的山茶花花纹。在小时候我就注意到了,平安符不该有这个印记的,但只是单纯认为这是一个特殊的例外。一切……是巧合吗?
答案触不可及,又近在咫尺。或许,只有小黑猫雾竹知道吧。
我有一个预感,晚上必须再去一次庙宇,说不定它一直在那,而且应该带上硬币和项链。但是要先去鸥鹭园,不然我的观花有感就没着落了。
漆黑的夜晚吞噬了光明的恩赐,月亮在云层中若隐若现。我匆匆吃完晚饭,把硬币藏在口袋里,项链戴在脖子上,不过也藏在衣服里面,至少只有后颈能看到链子。然后就迫不及待地跑出去。
大门上悬挂的一盏盏灯笼亮起,红里透着闪亮的金光,店铺墙壁上的小灯散发着暖黄色的光芒,划破了璀璨的星空。“原来祈繁古街的夜晚这么美……”我在心中暗暗想到。
漫步到一处簪花阁,悠然抬头,瞥见一抹鲜红,是五星红旗在随风飘扬!五星红旗在熠熠生辉!心之所向,即为正义。
踏进鸥鹭园,里面飘来一阵沁人心脾的花香,朵朵鲜花争相斗艳。淡紫的玉兰花高贵冷艳,金灿灿的郁金香真诚美好,嫩红的海棠花温和快乐,藤黄的迎春花新生希望……“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春天是关不住的,这儿的景色令人应接不暇,驻足欣赏。
偶然的回眸,却见角落的白山茶像身穿素衣的圣女坠落人间,在清风中摇曳生姿。花瓣晶莹剔透,宛若月光,跟随流星的尾迹,散做满天星。纯洁的它象征理想的爱。
“叮叮”熟悉的铃铛声响起,一只鎏金色眼睛的小黑猫从里面钻出来。这个漂亮的模样……难道是……“雾竹?”我惊异的喊了一声,眼疾手快把它抱出来。“你怎么又在花丛里?这里的鲜花可不能随意碰——不对呀,你怎么来这的?你不是应该在庙宇附近吗?怎么会跑这么远?”我自言自语的碎碎念。雾竹略有不满的仰视我,似乎是注意到我的项链,它目不转睛的盯着链子,鬼知道它心里打什么“鬼主意”呢!
“咻——砰”我们一齐抬头,绮丽的烟花徐徐升起,在夜空中欣然绽放,展示着它流光溢彩的姿态,久久不愿化为尘埃飘散。
忽然,它敏捷地跳上我的肩膀,指了指项链,“诶?你要看看吗?”它小鸡啄米般点头,我的内心犹豫不决,这么贵重的物品,可不是能轻易弄丢的。但是……它给了我那枚硬币诶……看看也不会怎样吧。
于是我毫无防备的摘下,说时迟那时快,一瞬间,雾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咬住链子,飞快跃到街道上,拼尽全力在人山人海的古街穿梭。我愣了一会儿,不可置信地从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挤过去追赶它。
“雾竹!回来!雾竹!”我被挤来挤去,雾竹的身影渐行渐远,马上就要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声嘶力竭地大喊,却被烟花声盖过。
当我跑到大门,雾竹早已“逃之夭夭”。“怎么会……为什么……”我的心里异常苦涩,感觉胸口被闷住了,好后悔啊。“怎么办……已经答应母亲要好好保管的……她要是知道了……会骂我的吧……当时祈福可花了不少钱……嗯……骂我一顿也好……可我好害怕……要不……去庙宇看看吧……”我鼓起勇气,往庙宇飞奔而去。
果然,微弱的灯光下,雾竹正蹲在当初的花丛旁,嘴里叼着项链。“雾竹,它对我来说很重要,还给我吧。”雾竹一声不吭,毅然决然转身钻进花丛。
我紧随其后,过了好一会儿才跑出花丛,却出现了极低的山坡,幸好及时停住,我站在高处往下望,底下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可眼下管不了那么多了,我硬着头皮走下去。“簌簌”我的脚步声在宁静的夜晚格外聒噪。
不知迷迷糊糊走了多久,月亮渐渐消失,“糟糕,好像进入了一条隧道。”我挥舞着手臂,试探着前方。一个转角,窥见了洁白的月亮在尽头,我的心里重新燃起了希望之火。
尽头有一望无际的湛蓝大海,巨大的半圆月遥不可及又触手可得,轻柔的月光无处不在,光辉照彻满河。弯弯的小船在海面上孤独地漂泊,只剩点点渔火亮着。清风微微拂过海面,海水泛起涟漪,小船微微摇晃。星光坠落,溅起晶莹的浪花。此情此景,不由得想到《春江花月夜》里“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一看到河边那个黑黑的小身影,那双鎏金色的瞳孔,我就愤愤不平的夺过项链重新戴在脖子上,“雾竹!你到底要干嘛啊?”雾竹缓缓开口:“给你你想要的答案啊。”嗯……嗯?“你你你……怎么会说话?”我吓得连连后退,雾竹不慌不忙走到我跟前:“因为我是一只妖猫啊。”我惊恐地双手交叉挡在胸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喵,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更况且你有护身符。刚才拿项链只是想引你来这里,我只有在暮盈园才能说人话。”“停停停,让我思考一下。”我四肢无力的瘫坐在地,脸色苍白,一时无法接受。
“喵喵,你是因为有那枚我给的山茶花硬币才能进这的,不然你看到的就不是山坡,而是悬崖了。”真的吗……说实话,我的心里很别扭。“那你为什么给我那么珍贵的东西?”它怔了怔,轻盈地跳到海上。
眼前的一切太奇怪了,雾竹竟然没掉进海里,轻松行走在海面上。“因为你我的相遇命中注定,你很特殊,我对你很好奇。缘分就是如此妙不可言。”它回眸,眼中流露着如月光的灿烂光辉。“不要害怕,走过来吧。”我低头看看平静的海面,抬头看看雾竹,小心翼翼迈出一步,脚下浮现波纹,但确实直直踩在了海面上。我感到新奇,一切忧愁烟消云散。
每走一步,脚印化为星光飘零,我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或许,你也很特殊。”我蹲下身子,微笑着轻轻抚摸雾竹的头:“那么请问,我还可以来这吗?”我已经想好了,不管它是什么来路不明的妖怪,它只是我的一个特殊友人。它闭上眼睛,舒展开一个可爱的笑:“当然,我永远在这等你。不过你不准提起这里和我。”
“好呀,那就约定好了。”我笑脸盈盈地摇了摇它的铃铛,“叮叮”清脆的铃声难以忘怀。“我的答案藏在哪呢?”它微微睁眼,扑进我的怀里,用一种细小的声音喃喃自语:“我会用一生来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