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四下无风,屋内闷湿难耐。
晚饭之后多吉就出门了,虽然嘴上说要办事,但仁青清楚他的那点儿心思。
仁青换上丝衣,抱着胡琴来到房屋东侧的檐下纳凉,檐廊面朝一片幽静竹林,他调试弓弦,陷入沉思。
扎西执政官提供的这座宅院共有两栋石楼,一南一北,都是单层建筑,仁青住在靠近竹林和小路的南楼,多吉住在庭院之内的北楼。
他讨厌被人前呼后拥的感觉,便打发走了扎西留下的仆人,仅留他和多吉两人居住。
他放下胡琴,伸了个懒腰,有个小东西蹿过他大腿,“又是你这个小馋鬼啊?”仁青一边说,一边用手挠它下巴。猫咪轻咬他的手指,跳上膝盖,盘身缩好,发出满足的咕噜声。卡若城里到处是猫,多吉就很喜欢猫,觉得猫能带来好运,还能保护厨房里的粮食。
“小猫,你长什么样子呢?”仁青睁开盲眼,轻柔地说道。
他抚摸着柔滑细腻的猫背,聆听竹林中的潺潺溪音和群虫欢鸣,‘今晚的月色一定很美吧,’仁青不由得愁上心头,回想起白天的林中狂奏,他疑幻疑真,‘怎会有那般逼真的狂想呢?’仁青拉动手中琴弓,却难以复现白天的旋律音律。
怀中的温顺猫咪突然一声狞叫,跳下大腿,飞奔离开。
一阵极为动听的七弦琴声自篱笆外的路边传来。这宅院本是特意建于这僻静少人之地,太阳西沉之后,周遭更是寂然无声。
仁青凝神静听,院外的石板路上有一个女人独自走来,她身形轻盈、步履优雅,衣履窸窣,如落叶飞动。他放下琴弓,思忖不知何人路过。
却听七弦琴声在篱笆外再度响起,出乎自己意料,仁青竟当即拉动弓弦,迎上对方,一来二往间,合奏了起来。
“早已闻悉仁青顿珠大人是首屈一指的胡琴名手。不想亲眼所见,更教人吃惊。”温柔女音从门外传来。
仁青脸色一红,双手合十,颔首行礼。“小姐过奖了,您的琴技也非常出色,不知如何称呼?”
“叫我央宗就好。大人,我手中一套三重曲,创作已久,但是苦于没有合适的胡琴伴奏,因此久久难有进步,特来请求大人的点拨指导。”
仁青听罢心生同感。他之所以云游,也是因为创作陷入瓶颈,难以进步,现在听女子讲完,心里有了主意,决定应下这个事情,能帮到女子当然是好,说不定更能打通自己的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