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若是确实证明父亲并非死于我手,那我想请大人以诬告反坐这个千人骑的婊子。”
“你什么意思,你不是也说夫君是死于我手吗,若证明了夫君并非死于妾身之手,那妾身是不是也得告你个反诬之罪?”
眼看刚被自己镇压下去的火苗又要燃烧起来,卫沧心里也是艹了。
“是不是该坐反诬之罪,衙门自有公论,本官和在座诸位只是一个见证。”
“既然是见证,那就请衙门的仵作过来,再看一看尸体,在仵作过来之前,谁都不允许开馆。”
说到这里,卫沧拿眼睛扫了一眼下面的人。
“我话讲完,谁赞同,谁反对?”
在场众人被卫沧的言语和气势所震慑,自然没人敢反对。
这次倒是不用武兴隆去跑了,有人听见卫沧的话之后,赶紧吩咐人去衙门将仵作叫过来了。
另外还有人给卫沧搬来一张椅子,卫沧道了声谢,一屁股就坐在了棺材旁边,似乎是在闭目养神。
汤府离着衙门不远,加上事情闹得大,仵作很快就赶了过来。
“大人,什么时候开棺验尸?”
仵作是个中年人,看上去高且瘦,似乎是和尸体待久了,没什么生气,但是还远远没有到荀虞候那种活尸一般的样子。
“随时都行,你准备好了就可以动手。”
听见仵作的话,卫沧睁开眼睛,然后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不过要快一些,在座诸位等了这么长时间,不要耽误诸位的酒席。”
得了命令,几条穿着差役服装的大汉在棺材两侧站好,拿起工具,一点一点地撬开了棺材上的棺材钉,最后合力推开颇为沉重的棺材盖。
大汉手臂青筋暴起的样子,看得灵堂里面的人眼皮子直跳,寻思一般人被关在里头,单靠自己的力量,指定是出不来了。
汤录事的遗体躺在棺材里,双目紧闭,脸色苍白,面目并不安详,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狰狞。
若这是一幅照片,看见的人会以为这人在做噩梦,然而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人已经死了有一会儿了。
更准确的说是死了快一天了。
一天的时间,还不足以造成严重的腐烂,尸体的脸虽然扭曲狰狞,但是依旧可以辨认出汤录事的容貌。
与脸上的狰狞扭曲不同,汤录事的头发被一丝不苟地梳好,身上也被换上了一身华贵的寿衣,就是这寿衣显得不甚合身,像是匆忙买的。
看着里面的尸体,卫沧甚至还能想象到他临死之前的样子。
在他的身体内,西地那非和大量的亚硝酸盐相互作用,让他的血管扩张到了极限,血液如洪水般涌入全身,却再也找不到回归的路。
痛苦使他在死亡的边缘挣扎,他的肌肉紧绷着,仿佛在试图抵抗着死亡的降临,然而却无法逃脱命运的轮回,最终还是被黑暗吞噬了。
此刻,汤录事的尸体已经僵硬如石,尸僵完美地保留了他死亡时的状态。
确实不好看,加上死因,汤兴言身为人子,不想让别人看见是正常的。
卫沧将位置让给仵作,自己站在一旁,看着仵作在那里验尸,脸上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表情。
“大人,验过了,是溘逝。”
仵作验过尸体,走到卫沧面前低声说道。
溘逝,也就是个好听点的说法,其实还是猝死。
听见仵作的话,卫沧向着棺材里面的尸体看了一眼,随后问道。
“什么问题都没有?”
“也不是完全没有,但是尸体总会有一些特殊的情况,毕竟您也知道,不是所有的尸体都是一模一样的。”
听见卫沧的问题,仵作想了想,陪着笑答道。
“除了有几处触感有些奇怪外,没有外伤的痕迹,想来应该是尸僵。”
“哪里有问题,指给我看。”
仵作领着卫沧来到棺材前,指着尸体手臂的位置。
“大人您看,这尸体的手腕部分有些肿硬,但是没有出血的现象,应该只是一个意外,不是外伤。”
卫沧伸手在尸体的手腕上摸了摸,确实有些肿硬,不过也确实没有什么异常的颜色。
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卫沧忽然伸手向着尸体的嘴巴摸去。
“大人,这……”
卫沧的动作让仵作吃了一惊,刚想说点什么,就听卫沧发话了。
“给我拿个干净的手帕来。”
仵作不明所以,但还是给卫沧拿来一块素白的干净手帕。
接过手帕,卫沧用力捏住汤录事的脸颊,将嘴巴撬开一道缝隙,随后顺着缝隙将叠好的手帕伸了进去,搅了几下,最后又抽了出来。
尸体的嘴闭得很死,导致尸体的口水还没有干透,卫沧看了一眼抽出来的帕子,随后叠好收了起来。
“是溘逝,将尸体先这样放着吧。”
卫沧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随后转头看向汤兴言和绿兰。
“我觉得二位都不是凶手,反诬之罪若是要治,便是要同时治两位的罪了,想必两位是不乐意的,汤录事想必也不希望他刚走,两位就闹个脸红脖子粗,最后双双承受牢狱之灾。”
“既然如此,两位既往不咎,同时收回之前说过的话,如何?”
“大人所言甚是,我等自然听命。”
听到卫沧的提议,两人异口同声地答应下来。
听见对方和自己说了一样的话,两人怒气冲冲地对视了一眼,随后立刻偏过头去,明显是对对方十分厌恶。
“那好,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卫沧点点头,提出了下一个建议。
“但是你们二位的家产问题,也总得有个说法。”
“不过我看两位都对对方不太满意,虽然这是私事,但是如果让两位自己商量,估计是商量不出来结果的。”
“本官不好斗,唯好解斗,本官这次便做一回好人,找时间私下给你们调解一下,二位觉得如何?”
“这个……”
听见卫沧的提议,二人都有些犹豫。
“多谢大人美意,可是如此一来,会不会太耗费大人时间了?”
“有什么耗费不耗费的,本官在这里待着,也是等尚大尹回来交接公务,何况本官和汤录事同为录事参军,君子成人之美,自然要照顾一下他的身后事。”
看着下面的汤兴言和绿兰,卫沧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
“怎么,二位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方便吗?”
虽然卫沧说的是个问句,态度也像是在征求两人的意见,但是谁都听得出来,卫沧根本没有给他们拒绝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