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阴城下。
吴大疤拉并没有看到站在城墙上暗中观察他的松井二人。
但是在刚刚进入城门的时候,他顿时觉察到一种不祥,四周一片杀气,所有的日军都对他怒目而视。
眼见这一幕,副官颤声地说道:“司令,有点不妙啊。看,他们想要吞了咱。”
吴大疤拉压抑着恐惧安慰道:“不要慌,照直走。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跟鬼子玩就得豁出命来。记着,遇事别说话,有我呢……”
他的话音刚落,一个日军士官领着两个士兵迎面走来,厉声喊道:“站住!”
吴大疤拉站住,奇怪地问道:“太君?有何贵干?”
士官没理会吴大疤拉的询问,厉声命令道:“缴他们的枪。”
见身边的日军扑来缴械,副官惊恐万分地求饶道:“太君,太君,我们都是忠心耿耿的啊,我们没犯事啊……”
可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士官一巴掌扇去,将副官打了个趔趄。
吴大疤拉不由得叹息一声道:“兄弟,我叫你别说话嘛。”说着,在日军的押送下,昂然走进日军司令部。
司令部内,大堂上,众多日、伪军官围案而坐,被缴了械的吴大疤拉强作平静地坐在末尾,等待着可能降临到自己头上的不幸。
环顾了一眼四周的众人,松井忽然开口怒道:“国共联合战役时,你部本应该侧击敌军。
但你却被挡在三道湾几天几夜过不去。
此外,你还夸大敌情,说陈大雷就在三道湾。吴雄飞,你屡屡惧敌避战,贻误战机。”
吴大疤拉失声惊异道:“联队长,陈大雷要是不在三道湾,能在哪儿呢?”
松井怒道:“陈大雷在厚冈,他被我的部队击毙了!”
吴大疤拉闻言顶撞道:“不!联队长,陈大雷还活着,昨天晚上,我的部下外出侦察时,亲眼看见他了。”
松井惊怒,霍然起身道:“胡说,陈大雷死了。”
吴大疤拉鼓起勇气,迎着松井杀人的目光说道。
“松井太君,你看见他的尸体了吗?
太君啊,职下做梦都盼望陈大雷被您击毙了,实在是太期望太期望了。
但陈大雷确实没有死,他还好端端地活着。”
此话一出,在座的众多日伪军官脸色骤变,惊异地交头接耳起来。
此时,松井背后的屏风里,一直暗中聆听的石原闻声也是一惊,手中的毛笔一颤,竟然在宣纸上留下一道长长的墨迹。
大堂上,见众人被消息所震慑,吴大疤拉激动的继续说道。
“松井太君,您可以杀我。
但我吴雄飞出于对大日本的忠诚,我就是掉脑袋也要说出真情实话。
而您,也不要因为陈大雷没有被太君击毙,为了掩盖实情就要杀我灭口。”
吴大疤拉的信口雌黄,让松井惊怒道:“你....你胡说八道!陈大雷死了,我们的狙击手击毙了他。”
吴大疤拉苦笑着反问道:“那么,他的尸体在哪?
请太君砍下我的脑袋,把我的狗头扔到陈大雷的狗头边上吧!”
松井愤怒之极,可竟一时无言以对,只能矗在那里愤怒地盯着吴大疤拉,仿佛要把他一口吃掉。
迎着松井可以杀人的目光,吴大疤拉颤声说道:“太君,陈大雷没有死,千真万确没有死。
而且……而且我知道他的藏身之处。”
此言一出,在座的日本军官纷纷转头惊愕地看着他,几个伪军司令更是毫不掩饰地露出一脸敬佩之色。
眼见会议无法继续下去,松井缓慢地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犹豫了片刻,沉声说道:“散会。吴留下。”
听到命令,众日伪军官连忙起身离去。
眼见众人离开,松井冷冷地盯着仍然坐在那里的吴大疤拉,忽然开口道:“押下去,关起来!”
听到命令,门口站立的卫兵如狼似虎地扑过来把吴大疤拉拽了出去。
看着眼前空无一人的会议室,松井沉默片刻,走到屏风后,表情沮丧地说道。
“将军,吴雄飞说,陈大雷还活着。对此,我有点儿怀疑。”
石原冷冷地说道:“我也听到了,但我不怀疑他的话。”
听到石原的话,松井毫不掩饰地露出一脸愕然的表情。
石原长叹一声道:“我刚才忽然想起来,你们撤出厚冈战场的时候,山上的新四军虽然所剩无几了。
但并没有崩溃,他们死到临头也没有放弃战斗,这足以证明陈大雷就在他们身边。
本来,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问题在于,是你亲口向我报告说击毙了陈大雷。
而我已经把这事做为第一联队的战功通报华东各部了,已经不能更改了。
松井呀,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你虚报战功,意味着我向华东四十六万部队官兵说了假话。
我在通报里这么说的:“在国共双方试图进行联合战役时,杰出的华东第一联队在联队长松井的指挥下,抓住战机,痛歼了新四军江淮军区所部千余人。
并且击毙我军宿敌,新四军第六分区司令员陈大雷。”
我知道我的话有些夸张战果,但是在太平洋战场形势压迫下,我们迫切需要一场胜利鼓舞华东官兵。
松井啊,陈大雷没死,这件事……
唉,你真可耻!我,我真可悲!”
松井惭愧地说道:“将军,都是我的错,我该怎么办……我已经不配担当此重任,请您撤我的职吧。”
石原怒吼道:“哪有指挥员在战场上辞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