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你淹死了，四叔衣裳就在木架上搁着，你听到没？”

听到应答，陈汐满意地说道。

顺溜不满地缩回身子，说道：“早听到了。”

“听到怎不回个声儿？”

缸内，顺溜再次小声地说道：“我洗澡呢！”

缸里的药汤忽然变得燥热起来，担心中的顺溜，三两下胡乱洗了洗身子后，就慌忙跳出水缸，穿着老宋的衣裳，跑出柴房。

见顺溜出来，刚洗完衣服正在磨面的陈汐立刻满面笑容地问道，“顺溜哥，你洗完了？”

听到陈汐的询问，顺溜倍感不好意思，胡乱地点了点头，随后岔开话题道。

“嘿嘿，陈汐，磨面呢？我帮你吧。”

陈汐就势让开磨杆，命令般说道：“那推磨吧。正好陪我说会儿话。”

顺溜应声接过磨杆，使劲推起来。陈汐连忙说道：慢点啊，小心点你的伤。”

听到陈汐的关心，顺溜嘿嘿傻笑了两声，不紧不慢地推着磨，胡乱地搭着话道。

“陈汐，你爹娘没有和你一起来这个村子吧，怎么老不见你爹娘？”

陈汐叹息地说道：“他们在淮阴城里，爹娘都在那儿。”

顺溜奇怪地说道：“那你怎么上这来了？”

陈汐恨声说道：“鬼子呗！淮阴城鬼子多，很危险，娘就叮嘱我千万别出门。

我在屋里足足憋了一年多呢，都不敢见太阳。

那天我实在憋不住了，裹着头巾偷偷出门去，想到河边看看。

唉呀，我想那条河想得要命。

没料到刚刚出门，一阵大风把我头巾吹落了。

我抬头一看，两个鬼子就在我面前，那个蠢样啊，恶心死我了。

我掉头就跑，鬼子在后头嘻嘻哈哈追。我哪能跑得过他们啊，几步就叫两畜生按住了！”

顺溜面色剧变，紧张地追问道：“后来呢？”

见顺溜一脸紧张的样子，陈汐笑着说道：“还好，鬼子集合号响了。那两个畜生不得不跑去集合。”

顺溜松了口气，低声说道：“好。”

陈汐那边接着讲道：“这事可把我爹娘吓坏了。硬说那两个畜生已经瞄上我家了。

我要再在淮阴城里住下去，早晚非叫鬼子糟践不可。

正好，四叔进城给鬼子上贡，就把我塞在麻袋里带出城。

我就住到四叔家里来了。顺溜哥，我两年多没见爹娘的面了。”

顺溜同情地问道：“想他们了吧？”

陈汐眼圈一红，悲戚地点头道：“想。夜里想得更厉害。”

顺溜动情地叹了口气，“我也想家。我爹娘都不在了，但我有个姐。我想她……”

伤感的话题让两人沉默下来。

沉默中，陈汐利落地拿着小笤帚摊匀玉米渣，顺溜则不紧不慢地推着磨。

抬头看着前面的顺溜，陈汐的目光逐渐停在他脖子上的刀痕上：“顺溜哥，你打死过几个鬼子？”

顺溜回忆了一下说道：“没数过，这几年....应该很多了吧。”

陈汐惊讶地叫道：“我的天，这么多！那往后，你一定替我打掉那两个畜生。”

顺溜慨然应允道：“放心吧，交我了！”

陈汐笑着反问道：“可你不认得那俩人，那怎么办？”

顺溜口气甚大地回答道：“好办！我把淮阴城里的鬼子统统替陈汐打掉，那两畜生不就在里头吗？”

顺溜的回答令陈汐开怀大笑：“吹牛！”

顺溜摸了摸脑袋，忽然开口询问道：“陈汐，四叔待你好不？”

“好！四叔待我比亲闺女都好……就有一点儿不好。”

“哪儿不好了？”

“老给我说人家，都说过好几回了！而且，四叔非挑团以上的……”

“这干嘛？”

“你傻啊，连这都不懂。

团长出门骑大马，警卫员都挎驳壳枪，神气呗！”

顺溜笑着点了点头，继续推着磨，表情却若有所思。

见顺溜不答话，陈汐意味深长地问道：“想什么心事呢？！”

顺溜突然停步，兴奋地说道：“陈汐，我给你说个人，准保好！”

“你？你给我说人？凭你？！”

“这天底下，这人最配得上陈汐！”

“谁呀？”陈汐脸一红，小声询问道。

“翰林！”

“翰林是谁呀？”见和自己预想的不一样，陈汐立刻奇怪地反问道。

“翰林是我们新四军六分区的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