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上。
血战之后的陈大雷,在与一分区部队分手后,率领着剩余部队向分区根据地返去。
虽然口中没说什么,但是陈大雷却时不时地驻足,关切地眺望着远处的丘陵。
三营长看出他的心事,在旁边小声说道。
“司令员,刚才我问过一分区部队。
他们说,三道湾那里的战斗昨天晚上就结束了,没有一个人突围出来。”
陈大雷伤感地反问道:“难道都牺牲了?”
三营长叹了口气:“战斗打响后,除了吴大疤拉的伪军,松井又增调了两个中队的日军。
三四百个敌人轮番攻击我们一个半排……说实在的,我们的人死顶一天一夜,非常了不起。”
陈大雷沉吟着说道:“三营长,你带部队回分区,我到三道湾看看去。”
三营长连忙阻止道:“你身上有伤,还是我去吧。”
陈大雷拒绝了三营长的建议,态度坚决地说。
“不,我去。战前我跟他们说过,战斗结束后要去接他们……
所以,我非去不可。”
“那我们陪您一起去吧。”听到陈大雷的话,三营长低声请求道。
默默地看了三营长一眼,陈大雷缓缓点了点头,随后带领着众人向三道湾走去。
在众人焦急心情的驱使下,不近的路程很快被赶完,当看到远处被炮火炸得一片凌乱的山冈,陈大雷心中一直存有的那点幻想也为之破灭。
慢步登上山冈,陈大雷呆呆望着战场。
山野横七竖八地躺着一具具新四军战士的尸体,战壕在炮火的轰击下早已经荡然无存。
一把揪下军帽,满眼含泪地望着这原本该是一群活蹦乱跳的战士们。
陈大雷的心头仿佛被刺刀不断地切割一般,传来阵阵疼痛。
山顶上,山风吹动他带血的头发,发出一阵阵悲鸣,仿佛也在感叹这早逝的生命。
一个战士哽咽着走过来说道:“司令员,我们全部搜寻过了,没找到生还者。”
虽然结果早就预料到了,可是当被证实的那一刻,仍然让陈大雷不由得一呆。
在沉默了好一会后,他不甘心地追问道:“顺溜呢?”
“报,报告司令员,敌人的炮火太猛了。
他....他们有的人已经被炸得七零八落,都分不清个数。根....根本分辨不出哪个是顺溜啊。”
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悲痛,战士恸哭着说道。
“掩埋尸首吧,就把他们埋在战壕里,埋在一块。”拼命抑制住抽噎,陈大雷缓缓地建议道。
没人对陈大雷的建议提出异议,他们本就是兄弟,生死同穴本是应该。
在众人七手八脚的忙碌下,原本空旷的山冈顶上,赫然多出一座巨大的坟茔。
看着眼前这座新坟,陈大雷掏出仅有的几根香烟,小心点燃,轻轻地插进泥土中,在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后,才恋恋不舍地带着战士们向山下走去。
狭窄的山道上,陈大雷与战士艰难地踏步前行。
旁边陡峭的悬崖仿佛刀切一般凭空矗立在那里。
走着走着,前面石径上忽然出现一摊血。
陈大雷垂首观看,发现这是一摊尚未凝固的鲜血……
就在这时,空中掉下一滴冰凉的水滴,正砸在陈大雷耳朵上。
陈大雷伸手一抹,失声喊道:“血!”
听到他的喊声,众人抬头看去,立刻看见在山崖中间生长出一团黑糊糊的草藤灌木。
虽然其他人都没看见,但陈大雷却发疯般大叫着:“有人活着,肯定是顺溜,顺溜还活着啊。”
众人毫不迟疑地顺着山藤向上爬去。
很快,发现在悬崖中间的一个洼陷里,顺溜怀抱那支狙击步枪昏迷在那。
在他身上藤索紧紧地捆在腰间,将他整个人吊在半空中,身上的创口处,鲜血正一滴滴下落……
战士们七手八脚、小心翼翼地解下顺溜,再托着、拽着,拉着、捧着终于把他从绝壁上弄到平地。
看着躺在地上的顺溜,陈大雷扯掉缠绕在顺溜身上的藤蔓,激动地呼唤道:“顺溜,顺溜!”
可是,地上的顺溜面色如土,一动不动。
看着眼前这一切,所有人一下子明白了这前后之间所发生的事情。
......
......
为了完成交待的任务,顺溜在战友们全部阵亡后,把自己吊在这极险极绝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