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般夕阳,似乎不忍目睹这即将开始的战斗,渐渐将自己的身躯沉入地平线下。
眼前,一片血红色将整个战场包裹其中,让人分不清哪里是暮色,哪里是鲜血。
厚冈阵地上。
所有幸存的战士们此刻都杀红了眼,面对敌人悍不畏死的冲锋,激烈地反击着。
阵地各处,几位班长都在陈大雷安排的位置上殊死激战。
如同一颗钉子般钉在那里,让敌人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可是,虽然密集的火力如同死神镰刀一般不断收割着敌人的生命,但是敌人在疯狂的信念驱使下仍然越逼越近。
眼见如此怪异的情景,陈大雷立刻举起望远镜观察。
不料他刚刚望出去,一排排头缠白幅的伤兵就忽然扑入视野。
虽然受伤在身,但是对方仍然端着枪疯狂地叫喊着什么,不断地挣扎着拼命往上冲锋。
他不敢相信地再朝两边望去,却发现,相同的一幕在两边的阵地上重复着上演。
“鬼子发疯了。”眼见于此,陈大雷不由得惊叹道。
太阳快落山了,众人原本以为日军不会再发起攻击。
没想到数次攻击被打下去后,他们却会如此迅速地再次组织起新一轮的进攻。
更让人无法理解的是,这一次,攻击的日军完全不讲战法,完全是所谓的“玉碎”作战。
从他们身上,看到的不再是老练和狠辣,而是喷射的激情,是刻骨的仇恨,是炽热的疯狂。
现在,他们全然不像那熟悉的松井联队了,更像是史前恶兽,他们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这到底为什么啊?
很快地伴随着敌人不断的逼近,陈大雷终于明白日军为什么会如此的疯狂了。
“杀了陈大雷!击毙陈大雷!冲啊!”
断断续续的喊声让陈大雷彻底惊呆了,敌人竟然在喊他的名字。
他们喊着他的名字在发起冲锋,让漫山遍野的日军如此疯狂的竟然是他自己。
陈大雷不知道敌人怎么发现的他,他只知道,敌人如此疯狂恰巧是对他最高的赞扬和褒奖。
作为一个军人,此生此世,还有什么比这更自豪?更过瘾?!
日军逼的更近了,“陈大雷”的呼声不绝于耳,耳听着对方的叫嚣和疯狂。
陈大雷再也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挥着大刀跳出战壕,横刀怒吼:“老子在这!老子就是陈大雷!你们来呀!”
说着,奋力挥刀劈向一名刚刚冲上来的日军士兵,银光闪处,对方顿时倒地身亡。
他的行动鼓舞了身边的战士们,眼见司令率先冲出阵地,所有人都纷纷跳出战壕,吼叫着与日军展开殊死决战。
所有一切可以用来当做武器的东西都被用上了,枪托、刺刀、牙齿、拳头,趋向于疯狂的敌人此刻却遇见了比他们更为疯狂的对手。
面对敌人悍不畏死的进攻,战士们显露出比敌人更加顽强的战斗意志。
时不时的有战士与敌人搂抱着倒在地上,刺刀没了就用牙齿、拳头、石头,以及身边一切可以用来伤害对方的东西。
即便有些战士在被对方不幸刺中后,仍然挣扎着爬起来,拉出怀里最后一颗手榴弹大喊着冲向敌人密集处,在一片火光中与敌人同归于尽。
这是一种什么精神,没人能简单地用语言概括,这些为了国家和民族的利益甘于献身的战士,显然绝非可以用简单的名利污染的。
陈大雷自问,这是他这辈子所经历的最惨烈的战斗。
但同时也是最自豪、最痛苦的回忆。
眼见着身边的战士、班长、排长们,一个个倒下去,此刻他的心如同滴血般痛苦。
但是,这是无法阻止的,也是无法避免的,关系到国家生死存亡的战争不是一个人的事,但是却是每一个人的事。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落日逐渐没入地平线,晚霞将一片嫣红泼洒向整个大地。
.....
.....
远处,激烈的枪声再次传到国军阵地,李欢望着那片刺眼的红霞,表情激动,身体隐隐发抖。
阵地上。
一直等待着的国军官兵此刻都在呆呆地望着,烦躁地听着。
骚动如同一股股暗流般不断地涌动着。
“妈的,大家都是中国人,都是吃军饷的。
凭什么人家在打鬼子,咱们在晒太阳?”
“窝囊啊!咱爹死在南京城城下,咱娘生生的叫鬼子剖开了肚子,咱在干啥,在他妈隔岸观火。”
“连长,你跟长官请战去,让我们上火线。宁可战死,不在这干耗。”
渐渐地,谈论中,许多官兵不由自主地将灼热的目光刺向李欢,感受着四周射来的热辣辣的目光,李欢与他们对视一会儿后,深深点了一下头,大步走进帐篷。
“呼叫长官部,我要跟他们说话!”看着报话员目光呆滞地坐在电台旁,李欢立刻大声命令道。
报话员一惊,连忙呼唤起来:“洞腰洞腰我是洞拐,请回话,请回话!”
眼见李欢的表情带着愤怒和坚毅,身边的参谋长连忙快步来到李欢面前,低声劝阻道。
“师座,请你慎重,我十分了解你此刻的心情,生死相逼,荣辱两难,更当慎之又慎啊!”
李欢斥责道:“哼,我已经慎重够了,再这么慎重下去,将士折腰,国破家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