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巫山...到底是怎么回事？”

岛主知晓巫的性子。

她们也曾在神灵们的聚会之中碰杯，交谈...与已经“转行”从神灵的高位上走入凡人之间，作为岛主的神灵不同，巫是古老，正统的代名词。

巫山很大，信徒众多，而作为这个世界上最为古老的神灵之一，巫所拥有的力量是不可置疑的。

如果巫不愿意，何人动得了巫山？

这个问题就算倒过来想也一样——如果巫愿意，她同样可以毁灭巫山，可是哪有神灵会毁灭自己的信徒呢？

神，是爱世人的。

巫轻轻的摇了摇头，她又喝下一杯酒，雪白的蛇尾在月下带着微弱的光，这是她作为古老存在的证明。

那是极其遥远的，连神灵都如同野兽一般存活着的年代。

太过久远，巫也不想回忆。

“不像是神灵一般活着感觉如何？”

她转移了话题，倚靠在窗边，神色透着种百无聊赖的懒散。

“还不错。”

岛主笑了笑，她撩起自己的白发别过耳后，把玩着已经空了的酒杯。

“人类虽然寿命很短，但都很有趣，有人类会从桃花源离开去往外界，但也有新的人类从外界进来，生命流转，我的桃花源生机勃勃，真是令人高兴。”

“神灵在他们的记忆中已然淡去，但桃花源却留了下来。”

“我想，即使再过去千百年，或许也依旧会有人吟诵那篇‘桃花源记’吧？”

这位神灵说着，张开双臂，她突兀的站起身，那件黑色毛绒大氅在她的动作下边角翻飞，发尾的无舌长铃摇摇晃晃，发出清脆的声响。

“哪怕有一天，神灵不在，人类也依旧能如此鲜活的活着，巫，你不觉得喜悦，觉得期待吗？”

“是，是，你怎的突然开始发酒疯？”

巫无奈的附和她，却不见有什么不满的意思。

“巫，你不再会回巫山了吗？”

岛主问她。

巫眼帘下垂，遮掩住了她的神情。

“不回了罢。”

“你不想巫山继续传承下去？”

“自然不是。”

巫将最后一杯酒咽下，清澈的液体从她嘴角溢出些许，打湿衣襟，她随意的擦拭掉透明的水迹，扯了扯嘴角。

“像我这般的老古董——”

她指了指自己的蛇尾。

“总有一些东西是要随着历史一同更迭，化作史书上的一个符号，我的兄长姐妹们是如此，我自然亦是如此。”

“我本来早就该随着那日的巫山一同消失了，屿玉。”

然，那金发的小小信徒，红着眼圈，如此倔强。

将一个本该消散的神灵徒留下来。

屿玉，或者说岛主，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

她盯着巫愈发透明的身姿，喃喃低语。

“你这样子...竟不是我的错觉？”

“自然不是。”

“竟有此事，竟是这样？为何我一点风声都没收到？这世上有一个古老的神灵陨落...竟溅不起一丝水花？”

“蓬莱的海市不是推迟了么？”

巫眨了眨眼，嘴角勾勒出一个笑容。

“况且，谁同你说我死了？”

“这天道想将我带走，可没那么容易。”

这位古老的神灵露出笑容，恣意狂妄，可她也确实是有这样狂妄的资本的，她本就是至高无上的神灵。

“还是不关心你了，你这样的老古董，兴许连我死了都还能蹦跶呢。”

岛主闷闷的嘀咕，起身去倒酒。

酒坛子早已空空如也，她不信邪的又倒了倒，真就一点也倒不出来了。

“我的好酒啊——”

她才喝了几杯，剩下的全进了巫的肚子。

早知道就不和她唠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