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桃花岛产出的陈酿，滋味清冽，回味绵长，几乎没有辛辣之味，反而带着桃花的甜香——

巫满意的放下酒杯，杯中已经空了，岛主又给她续了一杯，自己则先装了碗鱼汤。

“桃花庵的历代们做菜的手艺都好，酒酿的也好喝，我老惦记着喝一点少一点，不知不觉居然也攒许多了...”

抬起白布喝了一碗汤，岛主露出有点怀念的笑容。

“这是第几代的桃花酒？”

巫晃了晃杯中的酒液，她身侧的秋则闻到饭香，迷迷糊糊的转醒了。

“第十代，我想想，是阿辛祖母辈的了，她最擅长做鱼丸，爽口嫩滑，佐以山药，味道很好。”

“哦，看不出你记性原来这般好。”

巫给秋也盛了碗汤，小信徒红着脸小声道谢，小口的吃了起来。

鱼汤放了豆腐，面上撒了点葱碎，汤是很漂亮的乳白色，光是看着就叫人觉得赏心悦目，鱼腹鼓鼓的，有鱼籽，筷子一戳便挑出来一小块，口感鲜甜，很是美味。

“我也只记得这么多了。”

岛主耸了耸肩，她将鱼汤放下，拿起酒杯与巫碰杯。

“人类的生命对于我等而言，还是太过短暂，以致于我只来得及知道她们最擅长什么，还有酒的味道。”

老板娘拦住要出去同她们说话的小桃，眼帘低垂着，静静的靠在墙壁，小桃不懂这些，见老板娘沉默的样子，踮起脚尖，抬起了手，掌心是几颗包装漂亮的糖果。

“后悔了？”

“不曾。”

老板娘突兀的笑了，她捏了捏小桃的脸颊，转身从厨房的柜子里拿出一包油纸包着的东西，小桃好奇的凑过去，原来是一包桃酥饼。

外面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秋顺着窗户往外看，只见屋檐的灯笼微微摇晃，坠在窗边的一个青铜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路边的石灯均散发着微弱而柔和的光。

窗户离湖很近，近到能看见重重叠叠在一块的荷叶，还有更远处荡漾起波纹的湖面，一圈一圈，蔓延向远方。

两位生命漫长的存在仍在碰杯，谈笑，话题从古老的过去一路延伸，那是人类穷极短暂的一生，传承数代也无法记录清晰的故事，但最终，她们飘忽不定的话题回到了现在。

“你们要去旅行？”

岛主脸颊泛红，白布下飘出几缕醉意，她望向秋，又若有所思的点头。

“也是，巫山已然不在，你这个家伙，倒是无事一身轻，想去哪里都行。”

神灵是无法长久的离开自己的居所的。

祂们的生命漫长，拥有强大的力量，却必然拥有着自己的属地，还有在属地之中的信徒们。

神灵，同样的不喜孤独。

巫垂下眼帘，没有回应。

倒是岛主仍在絮絮叨叨。

“人类的生命短暂，真的只是弹指一瞬，巫...”

她面上的白布无风自动，有一瞬露出了她的面容。

那双属于神灵的眼瞳，如今暗淡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