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珍本来开了一包薯片准备边吃边看,但这个场景让她愣住了,久久难于下咽。人心是肉长的,她无法在亲眼看着流血流泪的真实场景时还能畅怀享受。
她心想,幸好这不是在中国,否则以江斌的军人身份,只怕难以避免上战场的命运。罢了,若是在中国,自己和自己的孩子们只怕也难逃沦为难民的厄运。战争面前,平头百姓,命如草芥。
江斌打了电话回来,说他今晚不回家了,要备勤,最近可能要经常回不了家,上级领导交待的任务紧张。
阿珍紧张地问:“是外部形势不好,所以你们也要加强训练吗?”
江斌不耐烦地说:“电话里面不说这个,作为家属你也不要问。”电话那头挂了。
此后两天,阿珍都没接到江斌的电话,同小区的军嫂们都陆陆续续发现丈夫已经几天没有回家,也没有任何消息,不知部队发生了何事,一个个忐忑不安起来。
夜晚,阿珍做了个梦,梦见绿色军用卡车拉着一车车的军人奔赴前线,她拼命地寻找丈夫的身影,但黑压压的人头,她去哪里去找丈夫的影子。卡车启动了,她带着孩子们拼命追赶着卡车,想跟着卡车一起走,但却怎么也追不上。她茫然四顾,不知今后的路该何去何从。
江斌终于回家了,他神秘地告诉阿珍,这次其实是执行了一个特别任务——押送一批重刑犯转移监狱,途中有个犯人想要逃跑,被一个新兵战士一枪放倒,所幸没出大乱子。
阿珍听得心惊,问:“你没有受伤吧?”
江斌说:“我没事。受伤的是逃跑的犯人。”阿珍查看他身上确实没有受伤的痕迹,这才放心。
夜深人静,夏虫呢喃,阿珍和江斌躺在床上,阿珍问他:“万一,国家有难的时候,你不会也要上前线吧?”
江斌笑笑:“如果国家需要,必须去啊,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
阿珍的眼泪突然流了下来:“如果我说我不想让你立功,只想让你活着回来,会不会让你显得很没出息?”
江斌笑了,搂住她:“放心吧,我都快退役了,咱们国家这么多青壮年,上战场也轮不到我了。这辈子我应该是没什么为国捐躯的机会了。”
阿珍赶紧捂住他的嘴巴:“乌鸦嘴!”
江斌很快睡着了,传出来均匀的鼾声。阿珍却毫无睡意,眼神久久凝视着窗外。
一轮明月高悬,俯视苍茫大地,仿佛一位神明在冷眼旁观着这人世间千百年来的悲欢离合、爱恨情仇。
月圆月缺,云起云灭,千百年来,熙熙攘攘,多少红尘俗事在它的眼里烟消云散,不留痕迹,任你活在峰火连天的环境,还是岁月静好的国度,终究不过是一场梦。一如阿珍这样在芸芸众生之中毫不起眼的小康之家,也不过是宇宙中的一粒尘埃罢了。
对于平头小民而言,活在当下,安稳百年,家宅和宁,已是最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