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离谱，我当时想的是，妈妈知道真相了，不会怨我。”夏朝难得说个笑话。

“嗯，是亲姐弟。”

“你是不希望浪费时间吧。”

“是没胆量承担责任。”

说起来，外公这个人，在夏朝和夏昔的记忆里出现的次数挺多。外婆每当看见别人喝酒时会调侃两句。

“别喝昏了走路摔跟跌斗……”

“以前死老头也爱喝酒，家里卖的烤酒大多都进了他的嘴……”

“每次喝醉了就往藤椅上一躺，也别指望他会记得煮饭。”

“酒有什么好喝的，马尿味”这时候，大舅还会打趣两句：“妈你还知道马尿什么味道呢？”然后成功晋升为新的话题中心……

有人说：提起，也是一种想念。

“进去吗？”

“就远远看吧。”夏昔想起每年过年，妈妈都会单独给外公烧纸，嘴里念叨着‘保佑朝昔像狗崽一样乖……’那时候非常嫌弃这种话。

姐弟俩顺着皂角树刺更密的方向走，不经意间走到高处，毫不费力就呈了俯视状。

四周簇满了黄绿色的狗尾草，夏昔想起多年前，问南竹针尖对麦芒是什么意思，什么是麦芒。南竹随手扯了根狗尾草，说：‘和这个差不多’夏昔当时只感受到了敷衍，并未能听出南竹当时多番调整后的语调变化。

果然只关注自己，夏昔自责的想。多年来，自认看得清父母间摩擦不断，争执不休。但从未进一步去了解过，他们之间的故事，争执的缘由。只是不断的告诫自己，婚姻是不幸的，只是偏执的相信着，他们会坚持不下去的。

一阵哭声抓回走神的夏昔，接着唢呐声扬起来，鞭炮声吼起来……

原先站在其那面的几个，此刻已经跪在蒲团上了，哭得让人动容。夏昔仔细在脑海中搜索，并未见这几张脸，应该是请来哭丧的人。

又是一直以来不能理解的风俗……

‘小小的山石垒的院子里慢慢挤满人，我看见丧幡随风飘零，我看见吹唢呐的人憋红了脸……’

“外公，朝、昔就在这里送您了。”说话间，夏昔闭眼双手扣紧放于眉间。夏朝也正作此状，不知道心里说的什么……

夏昔压低头闭上眼睛，用力地呼出一口气，再次睁开眼睛，竟然趴在自己房间的床上。夏昔看向四周，两张照片散落在地上，床头的时钟毫不客气将最短一根指到了十一。

只一秒，夏昔就慌乱爬起床，胡乱洗漱抓两把头发就跑出门去。风在耳边一一掠过，夏昔顾不得任何继续往相馆冲……

砰！相馆门被夏昔粗鲁的推开，风铃被撞出破声。

“钱……钱爷爷……”夏昔不好意思的打了声招呼。

“小昔，别着急，坐着缓口气。”钱爷爷笑着说，伸手拉开一张板凳。

夏昔小步小步的移过去坐下。

钱爷爷笑笑没说话，但是脸上是一副‘有话要说’的表情。这一表情正好被夏昔关注到，但出于礼貌没有立刻点破。

“小昔，在爷爷这里工作开心吗？”钱爷爷问，语气一如过去的温暖。

“开心啊，钱爷爷，我很喜欢拍照的。”夏昔语气欣喜。

“开心就好，以后不管爷爷在不在，只要你愿意，你可以一直在相馆工作。”

“钱爷爷，您要去哪里啊？”夏昔还是捕捉到了点什么。

“还没定下来，爷爷要是走了相馆就交给你了，你若是有了好的去处，就把牌子翻成可……”

“closed”夏昔小声提醒道。

“对，就是那个什么的，然后把门锁好，钥匙保管好，你想回来就回来，不管什么时候。”钱爷爷的眼睛凹陷，泛白的皮肤上皱纹密密麻麻，说着，眼睛含了眼泪，要落又落不出来，然后费劲的收了回去。

“钱爷爷您到底遇到什么事儿了？您跟我说说，我们想办法解决好吗？”钱爷爷的儿女都在国外工作，常年不见人影，夏昔便成了钱爷爷的‘监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