绰枪穿晚月,握剑贯长虹。
上阵官家汉,贼敌不可通。
全歼营中贼军之后,发现不见了苏宽的踪影,鲍效连忙派人寻找。过了许久,这才在营中找到早已丧生的苏宽。
见此情形,鲍效抱着苏宽大哭一场,随后下令让众人抬着苏宽上了轺车,带回防陵,厚葬于城北不远处的一处山头。
是日,防陵城中大摆宴席,专为纪念苏宽,以及犒赏众人于此战所立之功。众人分坐数列,于宴席之上举杯交箸,一时间其乐融融。
此时忽闻军士来报,说有一人求见鲍效。鲍效于是吩咐左右军士,让他们将那人直接带来庆功宴上会见自己。
过了一会,一人不紧不慢地随着军士来到庆功宴上,作揖行礼道:“伏拜英武鲍讨逆尊驾在上,小人乃是角凉王麾下麋学麋伯书,此次专为两家战事而来。常言道‘冤家宜解不宜结’,我家角凉王素来佩仰讨逆之名,日前与讨逆小试一二,不仅尺土未得、寸功难立,还折损无数战将及兵士,方才确信讨逆果然是用兵如神,不可为敌。故而特命小人前来,邀请讨逆来我军帐内共商事宜,愿乞讨逆驾临。”
“哼!这完颜尚突老贼,我暮夜恨不能拿来下酒,他怎配与我共商什么事宜!公变、季承,速将此人推出去,将其斩首狥市!”
只听得鲍效话音刚落,贺演、项袭早已停杯投箸,起身来拽住麋学。谁知麋学却呵斥一声,讥讽贺演所患眼疾,嘲笑项袭所穿破衣。
项袭倒是好说话,毕竟他本就是市井小民出身,平日里不知受过多少人耻笑,早已没了什么躁性。
贺演却不肯饶过,一拳早挥在麋学左侧脸颊,此时暴跳如雷,怒不可遏,喝詈道:“你这该天杀的短命贼,安敢羞辱我贺公变!今番须教你受用我的好本领、真能耐,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只见贺演大吼一声,一把单手抓起麋学,像捉几岁小儿一般搭在肩膀上摁住,快步走了出去,随后将其丢在溷厕之中。
不等这麋学探出身子挣扎,又一脚踩在他的头上,把他泡在那滩臭水里生呛许久,硬逼着他吞咽了几口,这才肯停。
“短命贼,还敢羞辱我不?”贺演拿起一旁清除臭泥的耙子,勾在麋学背上,将他拉扯上来,骂道:“纵使那完颜尚突有万夫不当之勇,亦莫敢当我家讨逆兵锋。不承想他竟敢妄自托大,说什么要与我家讨逆共商事宜,好个不知耻的鳖龟贼!”
“公变,你且收了神通。麋伯书毕竟也是个敢独自前来的汉子,可速着人为他清洗,换一身干净的衣裤与鞋袜。此番丢了他的颜面是真,污了我这防陵城的街市也不假。”鲍效劝住贺演,吩咐了一声。
贺演听后点点头,让众人取过水来。这些人不敢违误,只得嗅着脏臭气、踏着污酸水,随意地为麋学清洗了身子。
麋学这时双手趴在地上,连吐了几口沾着污泥的臭水,被众人喂下热汤,许久才缓过神来。众人见他这会清醒了,正要拉到市中斩了,却被他一口喝住。
“你又要怎的?”贺演怒目而视。
“贺君果然好本领、真能耐!”麋学此时就如同伤弓之鸟一般,被贺演一句话问得胆战心惊,再也不敢说那些讥嘲他的腌臜话,离溷厕爬远了约摸着二、三十步,这才敢向鲍效作揖行礼,低声下气地说道:“讨逆既然不肯来,那小人也不再多言。只求讨逆饶了小人一命,放归本寨,也可让我就此事通报角凉王一声。”
鲍效听了,确是此理,遂放走麋学。
出了防陵城,麋学便马不停蹄,一路逃回贼寨,对完颜尚突如实相告。
完颜尚突闻言大怒,当即命人斩了麋学,又派完颜都京率众将麋家满门抄斩。只有麋学幼子麋威,因贪玩而不在家中,这才免于一难。
众贼见完颜尚突灭了麋氏一族,又想起先前完颜都京动辄打骂诸将的事,此时都对完颜氏寒了心,从此同而不和,貌合神离。出营不肯争功,入帐不愿劝谏,唯恐被完颜尚突和完颜都京问罪处死,全都惶惶不可终日。
时间来到九月中旬,再看鲍逡、索安那边。仅在数月之间,贼寇三战三北,官军连战连捷。二人合力攻克那县,阵斩贼将阿利晃普,擒杀了多罗铎三弟多罗阔。
进驻那城后,鲍逡、索安迅速开仓放粮,安抚当地百姓,剑指罗赤县。并约定于十月初,对张朝、郝辅发动总攻。
张朝闻知此事后,立即从前线唤回多罗铎,并召来各地守城贼将共同商议,准备与鲍逡、索安军展开最终决战。
“天户王请容听禀,某有一计,保为天户王除去鲍逡、索安,永绝后患。”郝辅麾下大司马、宝府左御相冯损此时坐于位上,拱手说道。
“哦?却不知冯大司马有何妙计?”张朝一脸期待地看向冯损。
“某听闻角凉王在防陵郡,与鲍效军数战不利,几个月内折损了三位虎子、七位侄儿及十数员将领,兵士死伤万余人。万幸的是,这鲍效虽然足智多谋、骁勇善战,却始终被角凉王牵制于防陵郡内,无法与其父鲍逡取得任何联系。数个月来,这父子二人都未曾有过书信来往,相互之间更不清楚对方状况,这便是能决定此次胜负的关键之处。”
说到这里,冯损咧起嘴角,微微一笑道:“我们只需放出传言,说鲍效屡战屡败,正从防陵方向‘突围’而出,如今‘受困’于向坊。再着一人假扮鲍效,在向坊与我军‘激战’。鲍逡救子心切,闻讯后必会率军前来。届时我军十面埋伏,云罗天网,试问鲍逡可得脱身?”
“妙啊,妙啊,冯大司马的这个计策果真是条妙计!”
张朝闻言欣喜若狂,于是赶紧吩咐诸将下去准备。而后叫来高承县长罗济,命令他假扮为鲍效,领着数百人前往向坊。
是日,“鲍效”从防陵突围至向坊、而后被贼寇围困的消息传到了官军这里。
鲍逡起初坐于帐内,忽闻哨探来报,说是鲍效受困于向坊,如今危在旦夕,顿时冷汗直冒,惊慌失措。于是留下鲍崇、鲍铣及卫礼等人守寨,随后点齐了二千兵马,果然如同冯损预料的那般,一路上人不歇足、马不停蹄,径直赶到向坊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