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情绪都是有来由的。

回到那两个孤峰下的小木屋，季明放下秋艾，然后把那个解语师给他的布袋扔进了自己房间。

没有多余的交流，他先去了部落的公用水井花1铜币买来两大桶水。

把水倒入水缸后就直接去了部落医疗院，秋艾和他自己身上都有些不算太重的擦伤。

但是在这个被烧焦一般世界里，感染也是致命的。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大多数部落人还生活在食不果腹的日子中。

但部落医疗院和部落学院是免费对居民开放的。

只要去上学，部落学院会为每个15岁以下的孩子提供三餐，食物对部落居民的吸引不言而喻。

而部落医疗院可以免费解决大部分常见病和内外伤，疑难杂症甚至可以由部落向王城提起申请医疗资源。

产生的费用全部由王城承担，甚至一些必须的生理用品也免费发放。

外围800个部落个个如此。

甚至还有一个退休机制。只要年龄达到55岁，就可以进入王城之内，在食物种植园工作。

这对王城之外从事普通职业的居民来说，是一辈子所盼望的事情。

季明也搞不懂王城这些政策，既然如此严格的管控部落种植粮食，也管控不让部落普通居民经商积累财富。

那为什么又要为部落的人提供免费的医疗和学习的政策呢。

如果王城真的为部落着想，放开对部落食物的掌控。以人类如今的生产力，不至于还会让大部分部落人饿肚子。

这些都是为什么呢？

季明想不明白，也没有再多想。

他向部落医疗院的人提供了自己在种麻园的工作证明，很轻易的就拿到了药品。

离开了医疗院，他并没有马上回那两个孤峰下的木屋。

他找了一块焦黑的石头坐了下来，他望着满是烧焦痕迹的村落和山峰。

这个暗沉的世界，正在迎来它的黄昏，巨鹿要休息了，届时世界只会更昏暗。

起初，人类是没有给自己所居住这个城市起名的。

那时候的人类高傲的认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活下来的种族，就算为这座人类唯一的城市起名，也不会有什么东西来使用这个名字，而居住在此的人类不需要称呼它。

直到后来，人类接触到荒原里那些这个世界遗留下来的种族……

虽然不懂它们的语言，但是经过好几次的接触，人类赫然发现：

那不是什么异界生物，而是一个个种族，真正的种族。有智慧，也有自己的族群和社会体系。

它们是在这个世界旧时代的遗存，而能在也许发生过的灭世级灾难里活下来的种族，一定不会弱小。

除了这些种族，还有那种把人类逼得，不得不退回光明里的怪物……

人类这才匆匆的，以“巨鹿之城”命名了自己的聚居地。

所以在今天白天，那么多普通人见到那巨狼一般的怪物，见到那些发射咒术的狩猎队，都不是特别惊讶。

季明的映像里他是第一次见到这些，但他同样没有太多想法，哪怕白天那狼形怪物差点送他离开这个世界。

但是一个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人又有多惧怕死亡呢？

他现在只是快点想弄明白关于自己的过去。

至于白天突然拥有的力量，至于可能会拥有的加入狩猎队的资格。

这些，在季明心里其实都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搞清楚自己是谁，搞清楚自己的立场，搞清楚自己……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他觉得这些那么重要？

比如……

额，季明保证，他只是打个比方。

比如他喜欢上了那个脸上有一块烫疤的女孩，如果有一天他突然恢复记忆，发现自己是个喜欢拧掉别人脑袋喝血的恶魔，或者是披着人皮的某种怪物。

那他应该怎么办？考虑吃女孩的时候撒什么佐料吗？

这并不是他空穴来风，事实上在他赤身裸体在屏障外苏醒那天起，他内心就一直有一种饥饿感和暴戾。

那是一种奇异的感觉，那种感觉好像不属于他，又确实来自他身体的某个地方。

他好像对某一种特定的血肉有渴望，或许不是人的血肉。

反正季明好几次看着熟睡的秋艾，也没有把她脖子拧掉喝血的想法。

但他又拿不准是不是因为他还没丧失理智……

这个世界里怪物那么多，他是其中一个也不奇怪。或许还是最为血腥残忍的一个。

最终，经过严谨的思考，他得出一个结论：

他不是人。

……

时间又过去许久。

是一声啼鸣打断了季明的思考。

那是一声能在这荒芜世界带给人平静的啼鸣。

那轮巨大的月亮开始变得暗淡，然后缓缓隐没于山峰之下，只看得到上面的禁锢它那巨大的鹿角，最终，在王城之外连鹿角也看不见了。

整个巨鹿之城都随之一震，那是巨鹿前足落地的动静。

此时，王城之外的800多个部落同时点燃了界灯，笼罩着自己部落的居住区。

以此来把黑暗中的那些东西，隔绝在光与暗的界限之外。

季明没有表，但是等了那么久，想来时间也差不多了。

于是便向着那两座焦黑木屋缓缓走去。

679部落的居住区并不大，不多时，季明就远远望见那两座屋子。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看到，大的那间木屋半掩的窗户里，好像有个身影，等他定睛一看，又不见了。

走到近前，他看到屋子前水缸里的水已经用去大半。

他把从医疗院拿的药品放到门口，又敲了敲门。

“我从医疗院拿了点药，你自己在门口拿啊。”

门内马上传来了声音：

“知道了，我都睡着了你敲什么门啊，放门口吧我自己拿。”

季明也没有理会，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直到他这边有了木门关门的声音，对面开门的声音才响起。

他从故意留的门缝里偷偷撇了一眼：

眼睛有点发肿的女孩从房间里伸出脑袋，她左右看了一下，又看了一眼季明的房间，才拿起门前的药品，关了门。

季明回来前她又哭过。

季明合严实房门，找到一根蜡烛，用引火器点燃。

他的房间以前是仓库，除了朝后的木板小窗没有窗户，小窗没有朝向界灯的方向，所以他需要蜡烛来照明。

坐在硬得有些硌屁股的木床上，他打开了白天解语师徐依依给他那一大个黄麻口袋。

这袋子沉得很，鼓鼓一包，一边背着秋艾一边拿这袋子回到679部落也是废了季明好大的劲。

季明看着那黄麻口袋，只觉得世界的真相就在自己眼前

——人类灾难的真相！这个世界的真实模样！隔壁养豚园豚类夜夜哀嚎的秘密！

一切的一切都等他揭开！

他迫不及待的拆开了黄麻布袋。

下一刻他傻眼了。

里面是十几个，煮熟的，硕大的

——土豆。

还有一节干瘪的，枯黄的，某种植物的根系。看起来也不像什么灵丹妙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