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毓一听这话,不自觉地翻了个白眼,心中一阵苦笑,原以为今天会有个干脆的了断,却不想自己一番心思都白费了。
周婶子何其精明,一眼便瞧出苏毓的不满,赶在她张口之前,便安抚道:“放心吧,咱们还照旧过,不过是多立个字据,往后各安天命,互不干涉。”
周婶子原本想借此机会在苏毓身上占些便宜,哪知如意算盘落空,反倒是被这年轻女子敏锐的目光紧紧锁住,仿佛看透了自己的老底。
罢了,既然如此,大家还是别再耍什么心机为好。
“这不就是等于要断绝关系吗?”
苏毓质疑道。
周婶子眉头一皱,随即释然:“也罢,就依你说的。”
“怎么能行?子陵是我的儿子,说什么断绝关系,我第一个不答应。”
一直默不作声的江训忠,此时终于开了口。
不论他内心有多少私欲,血浓于水的亲情是他无法割舍的。
然而,江子陵却平静地接口:“我同意。”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
江子陵再次确认:“我同意断绝关系。”
江训忠的眼眶瞬间泛红:“子陵,我知道过去我亏欠你太多……但往后,爹会尽力补偿你,我毕竟是你的父亲,你怎么忍心跟我断绝关系……”
江子陵仰起头,目光冷冽地直视江训忠:“你从未对我们兄弟二人提起亏欠或补偿,因为从始至终,你的心里只有你自己……”
“娘去世不满一年,我尚未足岁,你便急不可耐地续弦了。”
“江有富降生后,你认为有了后嗣继承,对这个女人如何忽视我们,你都假装看不见,你软弱,你无能……你根本不配做我们的父亲。”
“你以为偶尔展现出的一丝温情就能弥补所有的失职吗?”
“如果不是江有富的死,你恐怕至今还在装聋作哑吧?”
江子陵言辞激烈,额头上的青筋凸显,情绪激动至极。
苏毓望着这个毫不掩饰怒意与决绝的男人,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畅快。
对于那些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伪善父母,就应该早些撕破那层虚伪的面纱,与其在痛苦中自我消耗,倒不如挺胸抬头,理直气壮地反抗。
这样的勇气,令人敬佩,更让她感到由衷的痛快!
江子陵的每一个字,如同锋利的刀刃,切割着空气中的沉默,直刺江训忠的心扉。
他的脸上划过一行行混杂着愧疚与无奈的老泪,颤抖的声音中满是无助:“我,我也有苦衷啊……”
这句带着哭腔的辩白,似乎想要将多年积累的辛酸倾诉,却又卡在了喉间。
苏毓听闻,鼻间轻轻哼出一声冷意,那声音里包含了太多的情绪——不满、失望,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怜悯。
她的眼神仿佛穿透了表面的言语,直接看到了事情的本质。
江训忠作为父亲的失职,并非几句苦衷所能掩盖,责任终究无法推卸。
老村长望着眼前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最终化为一声悠长的叹息。他拍了江训忠的肩膀,那是一种长辈对晚辈的关怀,也是无奈的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