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雨水浇灭了肆虐的的火焰,也洗去了满地的血迹,而有一人却看着这场再普通不过的雨失了神。
他在想这场可以载入一方史册的战斗都会被雨水冲走大部分痕迹,那他又如何能在比雨水汹涌百倍的时间里留下自己的名字呢?
他想起了老师曾告诉他的“曾经”,那时候帝国还没有建立,各地势力各自为政,其他地界的势力也都把手伸进了中州。
这也就导致中州各路势力盘根错节,各方割据势力之间也是攻伐不断,刚好又恰逢大灾之年,连年的天灾和战争几乎是要将平民百姓的生路夺走。
可所有事都具有两面性,乱世也是一样。乱世会毁灭平民,同样也会成就英雄。那段时期的中州英才辈出,很多将领与谋臣都在史书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可殷帝国已经建国八百二十七个年头了,那些在他们的时代立下不世之功的人们,现在也不过只是史书里几段冰冷文字罢了,就算他们在当时受到了所有人的敬仰与膜拜,但现在也正被时间慢慢遗忘。
当肉体死去以后,不管生前是光芒万丈还是暗淡无光都会变为一捧黄土。那他们今生所做之事又有什么意义呢?
人总标榜与动物的区别,可人文发展至今却仍然没有摆脱兽性,杀戮同族、掠夺资源、役使弱者,这与兽又有何异呢?
可想着想着他突然笑出声来,他为什么要去想这些呢。就算想通了又如何,他又有什么资格去指责别人呢?因为他自己的手上都早已沾满鲜血。
这时从背后走来一人,他没回头,只是出声问道:
“都处理完了吗?”
“回严宗主,都处理完了,尸体已经全部安葬,战斗痕迹也全部掩盖了。”
听到回答后,严振转过身拍了拍眼前之人的肩膀后又说道:
“石帖儿族长还请节哀啊,令弟之死是所有人都不愿看到的。但是日子还得过下去,况且瓜尔佳氏也已被灭族,也算是告慰了令弟的在天之灵了。”
听到严振的话,乌禄石帖儿也是回答道:
“劳严宗主费心了,舍弟能为中州大业而牺牲,这是我们乌禄氏的荣幸,也是舍弟的荣幸。还恳请严宗主能在圣上面前言明我乌禄氏的愿为圣上、为中州大业赴汤蹈火的忠心。”
听到乌禄石帖儿的话,严振点点头说道:
“那是自然,乌禄氏的忠心无论我还是圣上都是有目共睹的,待到中州大业功成之时,乌禄氏所付出的牺牲将会得到十倍甚至百倍弥补。”
而还不等乌禄石帖儿回复,严振便又说道:
“对了,石帖儿族长是否对中州五族有所耳闻。”
“只是大体知道五族的信息,详细的信息就没有了,不知严宗主为何要问这个。”
“中州的东南方的陈氏一族,不知石帖儿族长是否知道?”
“回严宗主,只知道东南陈氏的族长陈道合是宗者境四重天,以及其长子陈放是帝国下属的明魂门的宗主,其余便一概不知了。”
听到乌禄石帖儿的回答,严振并没有再说下去,而是故作神秘的对乌禄石帖儿招了招手,示意对方靠近。
虽然不知道严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乌禄石帖儿还是走到了严振身边,随后严振压低声音道:
“最近陈家很不老实,新皇刚刚上位,根基尚且不稳,陈道合那老东西便借着布施之名在当地招兵买马招募豪强乡勇,而陈放这个小狐狸也在朝廷里安插了不少眼线。宫中有什么大事发生,陈氏父子不出半个时辰便会知晓。”
“这,他们这是想谋反吗?”
乌禄石帖儿吃惊道,而严振没回应他的疑问,继续说道:
“圣上早已察觉到陈氏父子有不臣之心,但碍于陈家的根基深厚,所有才没有选择打草惊蛇。现在圣上等的不过是一个机会而已,只要时机成熟,陈氏一族顷刻间便会灰飞烟灭。但是灭了陈家之后必须得找一个家族补上,而重新培养一个家族过于耗费时间了。石帖儿族长,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听到这话,乌禄石帖儿直接单腿跪下,对着严振抱拳道:
“那在下就先谢过严宗主了,此等大恩乌禄氏无以为报,若严宗主有用得到乌禄氏的地方还请严宗主一定不要客气,尽管吩咐即可,我乌禄氏全族一定尽力而为。”
而达到自己目的后的严振也是刚忙将乌禄石帖儿扶起,随后说道:
“哎呀,石帖儿族长这是做什么,你我也算共事一场,这点小事又有何难?只要乌禄氏不像陈家那般包藏祸心,乌禄氏就能得到更多。好了,该说的我也说了,那我就先行告辞了。”
“严宗主不再多留一日吗?小人略备薄酒,还请严宗主们给小人薄面,让我乌禄氏也尽一下地主之谊。”
乌禄石帖儿的挽留道,而严振却摆了摆手:
“今日就算了吧,天快亮了,天亮之后北漠人多眼杂难免容易暴露,而且圣上那边还等着我回去复命,今天的酒留到乌禄氏顶替陈家之时再喝也不迟。”
听到严振这么说,乌禄石帖儿便也不再挽留:
“既然圣上等着严宗主回去复命的话,那小人便不好强留严宗主了,还望严宗主返程路上多加小心。”
严振轻嗯一声,随即脚下便凝出一股念力,严振踩着念力朝着远方飞去。
而看到严振走远的的乌禄石帖儿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而笑了一会之后眼泪又突然夺眶而出,这又哭又笑之间的矛盾可能现在只有他自己能懂了。
本以为能顶替瓜尔佳氏已经是最好的结果,而现在他们乌禄氏甚至有机会成为“五族”之一,这使他欣喜若狂,他根本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
但是,他的弟弟死了。那个总是无条件支持他的至亲,那个明明在所有方面都强过自己,但还是执意把族长之位让给他的傻子,自己却再也见不到了。
只权衡利弊的话,乌禄氏顶替了瓜尔佳氏在北漠的地位,而且在以后甚至有可能成为“五族”之一,那这么想的话乌禄涅可儿的死便是值得的。但是他做不到,他做不到用那么冷漠的方式对待这个和从出生便和他在一起的至亲。
只考虑自己情感的话,他失去了与他一同长大的至亲,再也不会有像涅可儿那样支持他、拥护他的人了,那这么想的话乌禄涅可儿的死便把他的半条命也一同带走了。但是他也做不到,他做不到把个人情感凌驾在整个族群之上,自他接过族长的的责任之后,族群的利益便高于一切。
他很矛盾,但最终他还是将乌禄涅可儿的尸体埋在了这片他们生长的草原上。同时,乌禄氏两兄弟也不复存在,乌禄涅可儿死了,乌禄石帖儿也死了,活着的只有乌禄氏族长。
“伟大的长生天,我愿永远臣服于你,请庇佑他的灵魂不再惧怕闪电与雷鸣。”
而另一边的严振也在赶在天刚黑时赶回了国都———殷丰。
此时的殷丰虽然已经天黑,但街上行人却并不见少。高档的酒楼、青楼有前小厮向内招呼着贵客,各式小贩在也在摊前叫卖着自家的商品。有人为阁中美人一掷千金,亦有人向杂耍艺人的脚下扔下一枚铜板。
为这座伟大的城市挥舞你的双手吧,为你身处这座举世无处可比的帝都而欢呼、呐喊吧。此刻你已无所求,因为你此时已身处殷丰,你已无所不能。
这种景象在四年前先皇在位时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但自新皇在登基不久之后便解了除宵禁,让百姓可以在夜晚上街游玩,人们从刚开始的好奇到现在早已习以为常,甚至现在晚上去夜市吃宵夜、看杂耍已经成为了殷丰城居民生活的一部分。
要在平时,逛夜市可是严振最喜欢的活动,平时他可不会空着肚子离开夜市。但严振现在可没逛夜市的心情,他现在只想快点将这条龙献给圣上。
因为国都禁止飞行,所以严振只能穿过拥挤的人流向着内城的方向走去。随着不断向城方向走,人流逐渐减少,路上也开始出现巡逻的城卫军。
终于,严振到达了内城城门处,可城门处的的禁卫却拦住了他的去路。
“严宗主,城门马上就关闭了,您进城有什么事宜吗?”
“我刚完成圣上的命令,准备进宫复命。”
“有圣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