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王琼星的弱智而大声的歌声,路上不少人都给予了他respect的回头,或愤怒,或惊诧。
王琼星蹦着蹦着,也不知走了多远,终于慢慢停下,歌声也戛然而止。
他脸上傻傻的笑容凝固,然后面部陷入沉默。
他低下头,攥紧了手心,身子微微颤抖。
像在克制着什么、压制着什么。
他再次前行,但走得很慢。
沿途的路灯打亮他后背,在他身前描出一片阴影。
下巴处,突然有了一点光亮,然后有什么东西滑落,悄咪咪地,没有一点声息。
而后,一行又一行的清泪落下,王琼星怎么也止不住,也不想止住。
“呜……”
少年发出低声的呜咽,像一只小兽在悲哀地嘶鸣。
他突然好想找到个角落,然后把自己囚在那里,坐在那里埋头哭一会儿。
寂哥儿……我……
不行。我不能这样。
他深吸一口气,再呼吸,再呼吸。
像是溺水中的人,在边缘挣扎着。
他们……肯定不会想看到我这样……对吧?
我,我要好好的。
一定。
他伸出右手,捂住脸庞,一次又一次地呼出沉重的鼻息。
周围静默,只有风吹草动的声音,流水行进的声音和路过的车轮滚动的声音。
……
又是这样……
也不知过了多久,王琼星终于平静。
一场汹涌的内耗结束,不亚于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
他垂下眸子,看着自己的双手。
“嗤——”他自嘲地笑笑。
这就是……【代价】吗?
背负着异于常人的力量,而代价总会与之相当。
他抬起头,正要往前走,而后顿住。
刚刚一路视线迷糊,直到现在他才发现他居然走上了文辉桥。
这桥已经建了六七年,当时王琼星还喜欢扯着寂哥儿往这边来。
桥下有条临古江,从江源市的极西蜿蜒到这头,而后携着川川江水奔流到无边的海洋。
那时他也总喜欢拖着寂哥儿去摸鱼,在桥下的江心洲那里、浅水的地方,傻子一样踩泥巴。
……虽然寂哥儿一直嫌弃从未做过,只是在旁边看他。
还会到桥对面五十米左右的江西公园,秋天在公园的广场上放风筝,在草坪小山坡上抱着脚坐着吹海风,看别人露营野炊……
……
他靠着文辉桥的栏杆,由近及远,顺着水流的方向从桥的下方往上看。
月光碎落一地,顺着潺潺河水从城市之中流过,蜿蜒向浩瀚的海洋。
细微的流水声恍若从无穷远方传来,又像是环绕在耳边。
王琼星眼神放空,抬头,凝视着那一轮圆月。
月亮也回以注目礼。
他无意识地伸手,妄图抓住这一轮月。
“哟呵,哪家的小孩呀!”
忽然,调侃式的话语从右后方传来,声音浑厚爽朗。
王琼星陡然回神,转头,眼前是一个身着深灰色卫衣的人影。
那人拨下卫衣帽,露出原本青年男人的模样。
他寸头剑眉,高粱鼻,眼神坚定而温和,肤色偏黑,一双尖耳在秋风中略显通红,脸色也红润,像刚运动回来,此时笑得爽朗,露出白白的牙齿。
“是你啊。”王琼星嘴角扬起一抹笑,“好久不见,最近怎么样啊,兵王?”
“还叫我兵王啊?”那人笑笑,走到王琼星身旁,望着远方天上的月,“还行吧,还在走。”
“还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王琼星翻个白眼,笑斥。
“是啊,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那人呼出长长一口气,在左边的口袋摸出几根烟,又从右边的口袋摸索摸索,眉头一皱,“奇怪,我打火机呢?”
“哦豁,又丢,又去做任务了?”王琼星揶揄。
“嗯哼,江源市北边,有个高村。西市的情报说有人非法奴隶交易,我端了,把人质和犯人带到了当地治安署,但不知道是不是蛇鼠一窝。”
“赶江源西站下车后,去江源市治安署找署长进行了反馈,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刚得闲下来,本就想找你帮我找住处的,结果在这遇到了。”
“你还想去找我?!去哪找?我家吗!”王琼星懒散下来的眼神忽然锐利,“陈育伟,我告诉你我家地址你是这样用的?我跟你说过什么!”
“别急嘛~”被叫做陈育伟的男人把玩一下手上的烟,嘴角抽抽,来烟瘾了。
“我不会直接去找你的,这一点你可以放心。要找你,我有其他的办法。怎么说都共过患难是吧,虽然你比我小的多,但也算我半个兄弟了。我不会做对不起兄弟的事。”
他目光飘忽,回首看向王琼星,目光灼灼:“你呢?你今天怎么回事?很少见你这样。”
“我……”王琼星欲言又止,脸色一阵纠结变换,最后化作摇头。
“伟哥,你不会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