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豆芽巷找孔青。”
“让他今夜离开汴京去一趟边城。”纪晏霄有条不紊吩咐下去:“若是旁人问起,就说去边城做生意去了。”
庭芜点点头,也没多耽搁,转身就找人去了。
姜藏月带身侧人避开廷尉府的婢女,回了意园。
“小佛堂既然是他藏污纳垢的地方,那么里面的风水格局便不会轻易改变,我会再找一趟顾崇之。”
姜藏月抬眼,神色很淡:“与顾崇之合作只能是有足够的筹码,殿下是用什么换取的?”
她与顾崇之相交这么多年,都是明算账,纪晏霄为何要为了她的事奔走呢?
纪晏霄身影立于原地。
姜藏月盯着他的眉眼:“殿下,为什么呢?”
没有人会无条件为一个人做事。
只能是心有所图,图她?
图她这个一无所有的人?
青灰朦胧的天色里,烟雨正浓,隔着烟雨她在问他。
少女面容白得像磁,而这一刻由磁变为一方透明的清冷的玉。又像是被困在笼中的鸟,触不到天际,时日久了,渐渐风化成笼中一叠白骨。
他指尖微动,似想了一会儿,淡道:“你的人高显成了掌印太监,廷尉府已然势弱,而我们是同舟共度之人。”
“此刻与暗刑司合作。”纪晏霄盯着灯烛:“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殿下好算计。”
姜藏月也没再多问。
纪晏霄如今在朝堂也明确占据一方势力,与她联手和沈氏及廷尉府博弈,已稳住局势,暂无后顾之忧。
园外小雨淅淅沥沥,四月里的杏花被打落不少。
天际隐隐泛白。
她良久道:“殿下还有话说?”
纪晏霄目光落在她手上,空气中似乎隐有血腥的味道。
他将药膏放在桌案上,便开口道:“掌心的伤口记得要上药。”他叹气:“若是让人发现了,可不好说什么缘由。”
姜藏月顿了顿。
“可要我替你烧了佛堂?”
“打砸了安氏的牌位倒也是一件称心如意的事。”
姜藏月静默半晌:“不必。”
......
细雨不绝,只能看清天光里一层层的石阶,在眼前兔起鹘落。
泛白的昼光透过窗户进屋,在地上照出一个又一个方格,不曾踏足的角落里,催生出不少阴暗的苔藓。
此刻庭芜顶着一身雨雾回了安乐殿。
连日的阴雨让斑驳白墙上霉斑的影子一日比一日大,庭芜将鞋子里的水在门口倒出来才进屋。
“殿下,让孔青出发了,你说他手不能提肩不能抗,派他能成什么事?”他嘟囔。
纪晏霄合上手中折子,让他自己看。
庭芜接过折子一目十行,拿袖子擦去滴在上面的雨水:“他的确是个为民请命的好人,但现在已经跟了姜姑娘了。”
“如今殿下能使唤得动人,孔青还不是看在姜姑娘的面子上,谁家里还没有个冤屈没地儿说去。”
“殿下当初不也没真心请动他。”庭芜搓搓手,喝了一口热茶,又被热茶烫得龇牙咧嘴,斯哈斯哈喘气儿。
话落,他又忍不住问:“殿下,姜姑娘何时回安乐殿?”
“何时回?”青年眉目微挑。
他依旧笑意温和,看不出什么情绪,庭芜随即开口:“罢了,姜姑娘还有尚宫的身份,总是要回来的。”
话落,他又犹疑开口:“孔青说姜姑娘有言在先,这一趟出行由殿下报销花费?”
纪晏霄闻言顿了顿,笑容更加柔和了:“可以。”
庭芜哀嚎一声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荷包:“没钱了,真没钱了!”
“......”
他赚钱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殿下花钱的速度啊!
庭芜怀揣着最后的希冀:“殿下,这银两......”
......
小佛堂里一夜安稳,安永丰倒是不曾怀疑什么。
不过姜藏月手上伤口到底是被宝珠瞧见了,她找了个被花枝刮伤的理由就糊弄过去了。
宝珠又找林太医拿了上好的上药给厚厚敷了一层,又缠上纱布,打了一个大大的蝴蝶结,分外显眼。
姜藏月:“......一定要这样?”
宝珠认真点点头:“二小姐,女子家的肌肤是最要紧的。您这伤口让老夫人瞧见了,老夫人才会更心疼你,安嫔娘娘才不敢明目张胆算计您。”
姜藏月只能颔首:“嗯。”
她入廷尉府走的每一步都为算计,只有宝珠心思太过单纯,说什么便是信什么。
在能照顾的范围多照顾她一些也无妨。
四月浴佛节后,汴京的春日宴就开始筹备了。各个世家小姐都铆足了劲儿准备在春日宴上展露风华,安老夫人也给她张罗置办了不少衣裳。
见姜藏月盯着手上的蝴蝶结,宝珠很是热情八卦道:“二小姐,春日宴上向来会出现很多世家公子,若是相看上了只管与老夫人说就是,奴婢倒是觉得这公子们的皮囊是其次,得家世好,家中无姬妾,这才能配得上二小姐。”
她一边说一边扳起指头数得兴致勃勃,听闻二小姐和纪侍郎有义亲的情谊,那纪侍郎也是很好的人选。
姜藏月视线从手上离开,这才道:“这两日我去找江姐姐。”
“二小姐不为春日宴准备准备?”宝珠还想要劝说一二:“试试衣裳也行啊。”
“去备轿。”
提议被否决,宝珠也只能垂头丧气点点头,但说不准江小姐能给二小姐介绍更好的夫婿呢?
她又重新打起了精神。
离开廷尉府后,轿子进入江府。
只是轿中人这会儿出现在宫道上,重新换上青衣罗裙,以本来清冷寡言的面容踏进后宫。
“姜尚宫好。”
宫婢太监躬身行礼。
姜藏月神情浅淡微微颔首,与之擦肩而过。
【PS:奶奶在医院动手术,明天请假一天,明天不用等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