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三爷隐匿在屋脊之上,瞧见那身影分明是一位赤红锦衣华服的年轻男子,轻车熟路地直接翻窗进了一处独院。
他静悄上前,一个倒挂金钩,从后窗处向着屋内瞥了一眼。
透过澹白窗纱,一窈窕纤细,雪肤花容的女子,身着淡紫软烟罗,单手支额,慵懒地靠着贵妃锦榻,如瀑的浓密秀发蜿蜒铺展在绣花靠垫之上。
另一只手里则捧着一本密密麻麻的账簿,秀眉微蹙,浓密纤长的睫毛如扇倒影,遮掩了明眸剪瞳里的潋滟水光之色。
见到翻窗而入的红衣男子,她不过微微侧脸,并无丝毫惊讶,将目光重新放回账簿之上。
“昨日听说城主大人要驾临寒舍,我便纳闷,凤歌怎么自作主张,原来是你捣乱。你来方家做什么?”
红衣男子掸掸衣袖,自顾在桌旁坐下,倒了一杯茶水一饮而尽。
然后斜着眼睛,幸灾乐祸地道:“我听说方乘煦从西凉给你带回来一位好姐妹,便过来瞧瞧,他若有眼无珠休了你,我或许还有机会白捡一媳妇儿。”
顾三爷顿时便大失所望,认为这男子是在觊觎他人妻室,翻墙私会,身手虽好,但人品堪忧。
正想离开,榻上的女子突然发了火,纤手一挥,手中账簿裹夹着凌厉的劲风,直接朝着红衣男子面门而去。
“滚!有多远滚多远!”
红衣男子吓得一个激灵,屁股没动,“呲溜”一声,将椅子单脚支地转了一个圈,然后抬手抄住账簿,嬉皮笑脸地道:
“戳到肺管子了?发这么大的脾气,你可不要告诉我,你是真吃那方乘煦的醋了。”
“我吃个屁醋!”良姜咬牙道:“就是老娘一腔真心喂了狗,心里窝火。”
红衣男子漫不经心地翻了翻手中账簿,“啧啧”叹道:
“咱阿娘这次是真的看走了眼,又是装病,又是苦肉计,逼着你嫁了这么一户腌臜人家。
你这一年来,看样子贴补了不少的银子,换谁也憋屈。我今日就是来给你出气的。”
“呸!”良姜唾了他一口:“谁是你阿娘?别自己给自己长辈儿!还有,也别打着城主的旗号招摇撞骗,毁坏这城主清誉。我自己的事儿自己处理。”
红衣男子嬉皮笑脸道:“不就是佟家的女儿吗?拿出你当年在玉华山欺负我们这帮弱小的手段来,也不至于自己在这里憋闷气。”
良姜翻了一个白眼:“我总要给母亲一个交代,日后她就不用逼着我嫁人,拦着我去做我想做的事情了。”
红衣男子将胸脯拍得“啪啪”响:“那这指尖染血的恶名包在我身上,一会儿宴席上,小爷我绝对让他方乘煦身败名裂。”
“一个大男人家假冒女人的名号,也不害臊。”
顾溪知多瞧了那红衣男子两眼,见他男生女相,色如桃花,风流不羁,似乎有些眼熟。
那这位色如春晓,淡若桃李的女子应当就是方乘煦的妻子了。
没想到一山更比一山高,看她出手,武功竟然不在方乘煦之下,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正要再听,前院脚步声响,屋门被人叩响,忙隐藏了身形,返回前院。
来的是方府下人,隔着屋门回禀道:“夫人,府上客人到得差不多了,老夫人请您到前院招呼一下几位女眷。”
良姜淡淡地应着,懒洋洋起身,低声警告那红衣男子:“陆星战,你要是没事儿赶紧给我滚远点,一会儿宴席上别让我见到你。”
陆星战嬉皮笑脸:“真不识好歹,我不就是借了你的城主威名吗?我不揍他就是,咱君子动口不动手。”
顾三爷回到前院,贺副将还侯在凉亭之中,与一位乡绅模样的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见到他立即毕恭毕敬地起身迎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