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余什矣只是怔怔坐着,也不回话。全然没有了先前那股劲头。
………
自从林姨多年前雪地里将七岁的小什矣捡回来时已经十年了。
那年他七岁。
寒风呼啸,独自一人在街头流浪。七岁之前的东西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甚至不知道自己漫无目的地走了多远。手里只紧紧攥着一块刻着他名字的吊坠。
“余什矣…”只默默念着自己的名字。一路走,一路念,妄图从名字中发现什么。
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几声狗吠回响耳畔。
一群野狗早就将他围了起来,狗看起来瘦骨嶙峋的,恶心地流着涎水,恶狠狠盯着余什矣,似乎准备饱餐一顿。
……
现如今想想,余什矣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根本不能理解当时年仅七岁的自己是如何做到那么冷静,凭借着对时机的把握,小小的身躯,握着尖锐的树枝
——单杀了三头成年狼狗。
尖叫着贯穿狼狗的身子,当时的余什矣整个人都有些颤抖。
血流了一地,
有余什矣的,
有狗的。
他躺在血光中,沐浴在阳光下。第一次…如此真实地感受到生命的流逝,沉重的眼皮一点点压下来。
后来啊,余什矣失血性休克前,尽管视线模糊,
但他看见了一双手,
一双逆着光伸来的手。
“喂——你怎么样?”
余什矣努力且坚定地握上她的手,抓住了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从此刻起,余什矣知道,
有些东西是命中注定的。
………
几滴眼泪砸在林姨的手臂上,悄无声息。
如果…如果早些回来,
就好了。
视线落在林姨的手上。余什矣一顿,他看见了林姨手中紧攥的一张纸。
眼看着鹤之南已经走出门外去等待警察,余什矣小心翼翼地掰开林姨的手。
熟悉的字体映入眼帘,被血迹模糊了的字迹仅能堪堪辨认。
“姓余的!”
“可惜了,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林姨大概已经去天上做仙人了…”
纸张有些皱了。
“我没多少时间了。接下来我说的话可能有些…额,不可思议。”
“但是,请记住,”
“这是你唯一的出路。”
“我要你即刻动身,现在!立刻!马上!去市第一精神病院!不要质疑!!”
写字的人似乎有片刻停顿,墨水晕染了一小片,留下一摊难看的墨迹。
“他会护着你一会的。”
“记住,
当午夜降临,当世界暂停,当希望不再,当光明不复。”
“请务必,”
“务必保留内心的一小片净土。”
“时光消逝,
而我从未远去。”
后面的字,似乎是没有墨水了,写这封信的人有些急切。凌乱的血迹胡乱抹在上面遮住了一些片段。
只依稀看见后面刺眼的,用暗红鲜血歪歪扭扭画出来的字。
“最后…”几滴干涸的泪迹印在信尾。
“我亲爱的孩子,
活下去…”
“带着所有人的希望。”
余什矣攥着信的指尖有些发白。
信件在这里戛然而止,大部分的内容仿佛被暴力破坏了一般,只留下一个大豁口,无从得知。
警鸣声从窗外响起,混杂着暴雨的声音。
真是…
讨厌极了。
有些无力般,信从指尖掉落,连带着林姨已经彻底冷掉的体温。
一去不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