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这座山上有两拨人,一波人是主要负责建庙造像的专门的师傅,他们在山上,在庙基建造区大张旗鼓地干着。一波就是我们这些活牛马,干不死就往死里干,累不死就不能停,因为四个穷凶极恶的工头手里的鞭子可不会手下留情。
他们也是明目张胆的驱使劳役我们,当然,他们也打定主意我们不会也不敢反抗。
所有人都很老实,毕竟虽然脑子不清醒,可挨打都是真实的痛啊。
可是,我实在不能理解,我到底是在干什么——每天从早到晚就是不停地划定区域,然后把这片区域铲除草木,平整好土地,掘地三尺。
挖出的土又不是拿去给更高处的山头上建庙夯实地基的师傅们用,而是翻来覆去的,把土翻到一边,等这片区域的土层挖到一定深度,又会重新回填。
这是在干嘛?松动土地?方便开垦?还是说这样能帮助建庙建基址?
我已经没精力、也没有那个体力去想了,每天一睁眼就是翻不完的土,干不完的活。出一身汗,风一吹,后背的衣服干了又湿,汗渍在破烂的汗衫上凝结成一圈又一圈的白色结晶。
再在这里留下去没有任何益处,还有可能暴露自己。
得想办法先逃走了!
深夜,屋里恶臭、且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我实在是忍不了了!
也不知道在这个鬼地方呆了多久,我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再在这里待下去我会被逼疯的。
大通铺上,我翻身而起,大床板因为我的剧烈动作吱呀一声,门外下一秒就传来那个胖大工头的喝骂:“老实睡觉!”
原来他一直在外面转悠!
他不是想我“老实睡觉”,他只是想让我老实一点!
“起火了!起火了!起火了!”我偏不让你如愿!我在屋子里大喊,把所有人惊醒!大家都乱了,我才好逃跑!
“混账东西!”那门外的工头一头撞进门!朝我扑了过来!
蠢货!我飞起一脚踢飞脚边不知是谁铺在身上抵御夜晚冷风的破袍子,瞬间挡住了他的视线,我一个进步冲拳,照着黑暗里他的位置猛轰过去!
闷响一声,那家伙直接往后一倒,摔了个四仰八叉。
彻底乱了,屋子里所有人都在大呼小叫、跟一群无头苍蝇一样,还像沸水锅里拔了毛的鸡,扑腾着、尖叫着,四处乱窜……
厨房里的其他三个工头,有那个把我拐来的,还有那个做饭的胖厨娘……
这五个助纣为虐的家伙光着身子披着汗衫,急头白脸地就跑来了。
原来这三男一女是住在一起的啊……
可现在已经炸锅了,他们四个人根本看不过来,还没等这几个家伙明白是怎么回事,我就已经跟着大家挤出了洞开的草屋大门,朝外面跑出去!四散奔逃!
这几天,安县令、乔县尉、及高、魏、宋等人都不敢再往那尊凶神恶煞的赢司马面前凑了,除了那个艺高人胆大的县衙小仵工彭春。
谁知道他是赢司马的熟人啊!
大家都在心里祈祷,彭春千万不要突然翻旧账。
赢镇命将县衙诸属吏衙兵分为三队,一队去找落户本县的逃户流民,身负命案的黑户和孤身一人的孤独鳏寡之人。因为这种人就算死了也不会被其他人发现,他们通常自己一个人流落在此,无人看管,也无人相伴,外人经常是通过发现他们已经腐烂发臭的尸体知道他们的结局。
本次命案死者脑袋不翼而飞,认尸布告贴出来风吹烂了都没人过来看过一眼。
既然无人前来认尸,那就只能广撒网,甩长线了。
赢镇命派人扩大范围,不仅是本县,临近的诸县,以及有类似情况的其它州县,赢镇命都派人去案牍库调阅案件卷宗。
现在毫无证据,他只能靠这些去搜寻凶手留下的蛛丝马迹。
第二队,把所有的,有类似犯案经历,有案底、被我们处理过、抓进过大牢里的嫌犯,这可就更多了。没有八十也有一百。
第三队,把整个红楠崖村掘地三尺,将所有疑似失踪或者长时间不知所踪、离开本县外出不归、且之前有较大矛盾、仇怨、及关系破裂的村民全部挨个摸一遍底,找到值得怀疑的那个嫌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