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她以为网友们所说的“抗洋”,不过是在玩梗,但现在看……他们这梗玩的好像是真有点太过真心实意了。
她现在有一种极其微妙的感觉,仿若接下来的十期节目里,有哪一期她不慎拿了个低位、败给了节目组请来的外籍歌手,那她就真成了什么“抗洋失败”的“罪人”。
这样的感觉令她十分难受,这会甚至都多少有些惶恐……
她知道这样的心态是不合适的,但她又不知道具体该如何克服这种令她不适、也不够适合比赛的心态。
断网?
先前她就已经因为一些往事而彻底退出了抖手与大眼仔,如今她还能选择再把自己屋子里的正常网络都一一断掉吗?
——那显然太过天方夜谭。
纳兰英迷惘而茫然地咂了嘴,从前她一直以为“音乐”是一种很纯粹的东西,直到真正事涉其内了,才发现一切远不如她上学时所想的那样简单。
这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由无数大小圈子组成的圆,站在圈子里的人渴望圈子外的自由,留在圈子外的又向往于圈子内的光鲜。
其实她有时候会觉着里外里都是一样的烂。
但里外里又都是一样的,烂中还能瞥见一线细微的、说道不明的希望。
人似乎都是靠着这种希望支撑着活下去的。
装怂装够了的英子老师起身活动了下发麻的腿脚,一面举目望了眼窗外的天。
因着城市里的霓虹灯满,长空上早没了她幼年记忆中的漫天星辰。
她抬头看着那雾蒙蒙而泛了红夜幕,老半天方像是鼓足了什么勇气一般,缓慢而又坚定地开了口——
“没有策略,杏贞女士。”
“甚至,等到开始录制下一期节目的时候,祖宗。”
“我希望您能不要给我开任何技能。”
“我想试试……凭我自己的实力打上这一场。”纳兰英的眼神澄澈而通明,“我想看看差距。”
——她想看看,她和真正意义上的、全球一流级别歌手之间的差距。
而不是华语乐坛上时刻充斥着代际规则与人情世故的“谦让”。
那不太像是正常的、做音乐时该有的态度。
“……”
杏贞女士听罢不受控地沉默了一瞬。
“……你真的想好了吗?”薨了百余年的小老太太迟疑出声,顺带神情不大自然地抬手摸了摸自己旗头上垂落的流苏。
“听小钟讲……下期要来踢馆袭榜的那个洋人歌手相当厉害,即便我给你开满了我们现有能开的技能,也不见能有两分胜算。”
“倘若一个技能不开……那指定是要无半点翻身可能。”
“因着目前网络上大众对你的种种期盼……下场你若真是唱劈了。”听完纳兰英话的杏贞女士,这下当真随之平静下了心绪。
“这甚至有可能会成为你职业生涯中一道抹不去的污点。”
回应她的,是纳兰英不再年轻,却照样灿烂的笑。
“我知道,但我确定。”
于是杏贞女士突然就不想再逼着她去改变什么想法了。
“唔——那好吧。”爱美的小老太太杵着下巴,长长舒出口气来,整个人身上不自觉多了三分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