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岁的李向前有一个大胆的想法,离开家,逃难去!
1936年腊月,朔日,伏龙沟。
绣岭深处,一户破败不堪的庄户人家,四周是长短不一的篱笆围起来的院墙,偶尔会飞来几只麻雀落在院子里两棵光秃秃的石榴树上叽叽喳喳地叫几声。
一声声啼哭从透着风的窗户里传出来,哇哇的哭闹声听得李顺风心烦意乱。
看着土胚上两个嗷嗷待哺的儿子,李顺丰在炕头上磕了磕旱烟杆,里面的火星早就已经熄灭,他眉头紧锁,没米下锅,这寒冬腊月的,上哪儿弄吃的去?
“大(对父亲的称呼),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咱也出去讨生活吧,周围的几户人家都外出逃荒去了,说不定都过上好日子了,再说了,仲麒仲麟不能跟着咱饿死在这旮旯里,树挪死,人挪活,出去了,总会有办法活着。”
这山沟沟李向前早就待够了。
“你这傻姑娘,知道个啥?穷家富路你没听过吗?还要带着两个不懂事的娃儿,如今外边世道这么乱,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在这里好歹还能打些野味糊弄糊弄,这出了山怎么生活?”李顺风瞪了李向前一眼,没好气地说。
走出大山讨生活,李向前已经提了不止一次了,可是几乎每次李顺风都用同样的理由来搪塞这个不安分的女儿。
可眼下的场景不由得李老汉重新审视这个问题,今年的野味特别难打,自己和老伴儿可以糊弄糊弄,可两个娃儿正在长身体,经常饥一顿饱一顿的也不是个办法。
“你要是个男娃就好了,胆子这么大,这么个大山都装不下你了,还要出去讨生活,本事大的很嘞。”徐大娘一边哄着哭闹的娃儿一边阴阳怪气地说道。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这跟男女有什么关系?再说了,你不也是个女的,怎么就这般瞧不起女子?”李向前不服气的反驳道。
李向前,今年刚满12岁,是李顺丰和徐会的第一个孩子,因为李向前是女孩儿,即使在山里也经常被周围的农户瞧不起。
可是生下李向前之后,徐会的肚子就再也没有了动静。
即使在这人烟稀少的山沟沟里,流言蜚语和冷言冷语,也时常充斥着徐会的家里,这让徐会格外的讨厌李向前,觉得李向前就是个扫把星。
李顺风虽然也不怎么待见这个女儿,但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而且这个女儿自小就聪明伶俐。所以打猎时他也会常常带着李向前。希望她能够像男孩儿一样勇敢。
也许是老天开眼,就在李向前十岁的那年。徐会诞下了一对双胞胎男孩,取名仲麒仲麟。
这让徐大娘很是风光了一回。
可是不久这种喜悦就被生活的麻烦代替,山沟沟里,交通不便,缺衣少穿,孩子还因为营养不良经常生病……
而村子里,现在也就只剩下了三户人家,一家是山匪出身,不缺吃穿,而且他们认为以他们之前的身份待在山里更安全。
还有一家,家里只剩下古稀之年的老两口,老两口虽说有五个女儿,但早年皆已外嫁,这些年偶有来往,也只是送些吃食,并不常住。
李向前每天都无聊的要死,夏天的晚上还能望着天空数星星打发日子。这冬天的晚上刺骨的冷不说,夜还特别长,分外难熬。
“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好想走出大山,离开这里,看看外面的世界。也不知王二发,杨小鱼他们现在过的怎么样了……不管过的怎么样。他们的生活一定很精彩,都好几年了,也没说回来看一眼老家,再不回来,我都快忘了他们长什么样儿,不行,我得想办法走出大山。”
这样想着李向前越发睡不着觉了。她索性翻了个身,从床底下悄悄摸索出一本小人书抱在胸前。
尽管腊月初一的夜漆黑无比。可李向前的心里却一片明亮。
李向前抱着的这本小人书叫《花木兰》,是六岁那年爷爷送给她的。从小到大爷爷也是唯一真心疼她的人。
早年间爷爷是这个山沟沟里唯一识字的人,很是受人尊敬。
李向前的爷爷有个很响亮的名字——李成功。
只是李成功命运多舛,并不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