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经扇了扇自己面前的空气,一脸自己被熏到的感觉,皱着鼻子回答道:“还不是有人怕出事,请我来帮忙照看一下么。”
有人?谁?师父?
“我师父?”
“原来他是你师父啊!长得也太小了,居然还有人那么早就能登仙!”岑经已经退到了走廊的门前,退无可退,李不渡看地上的水迹,知道东方肯定也是从这里出来的,便问:“那他去哪了。”
“一会你就知道了。”
倏地一个白影从墙头窜下来,是东方。
他无奈似的摇了摇头,岑经一挑眉,问道:“劝不住吗?”
东方笑得有些奇怪:“劝不住,之后尽力吧。”
没过多久,只听闻外面惊呼“走水了”“走水了”,之后浓烟呛人,百香阁的方向冒着熊熊火光,火舌不断地伸向天空,一浪高过一浪。
而后门开了一道缝,也是一袭白衣,只不过钗环全乱了,不过她看到东方,笑得放浪形骸,浑不在意这里的人,目光如炬地看着东方,道:“谢谢。”
“你做了什么?”岑经倚着墙,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东方,东方敛眸低笑了一声,一束凌乱的发丝垂于额前,他轻轻拨弄了一下那束有些碍眼的头发,道:“什么也没做。”
“我以为你至少会帮她锁门。”岑经笑吟吟道,好似他们刚刚密谋了一桩杀人越货的勾当。
东方收起他如水波一般潋滟神色,不着痕迹地瞥了岑经一眼:“他们对不起她,我也不是个判官。没有兴趣。”
这白天偌大的宅院忽然陷入一种安静之中,洞穿着夜晚的凉风,与外界忙于救火的世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这就是与世隔绝的一方桃源。但只有这里的人知道,下面埋藏了多少罪恶。
突然,井中伸出一只手来,这要放在平时,可就要将人吓个半死,只不过现下这几个都知道是谁。
“你们助纣为虐!不得好死!等我…等我替天行道…收复你们!”
井里传来的声音吃力无比中透着凶横,李不渡知道这是他们刚刚强行催动法力想要把他们一网打尽之后自身受损的结果。只见岑经起身,衣摆一掀,将一块假山从井口投了下去。
李不渡整个人都有些呆滞了。
“姑娘,早些开始吧!再晚我可保不下你的命。”东方倚着门柱,微微抬起下巴,神情松快,嘴角噙着笑意,眼神从李不渡的方向一扫而过,落在井沿上。
看起来像是…
勾引?
不是,肯定不是!
但是他现在已经有些不认得他师父了,尤其今晚。
李不渡的胳膊伤还没好,只在旁边守着。
阮阮褪去身上的外衣,露出背后可怖的伤痕。
东方已经提前准备了墨琴的符咒,从大宅里找来了笔墨,在阮阮的后颈上画起符咒来。阮阮身上的鬼魂已经藏得太深,帖符也没用。此番是和墨琴和天伽都要了符咒,两个人也在鬼界那边严阵以待。
百香阁的火被逐渐扑灭,可天上依旧是浓烟滚滚。
阮阮一开始还能端坐,后来浑身抽搐痛苦,从后颈的符咒出生出几千条细密的纹路,往她的全身延伸而去,仿佛是扎入了血肉的荆棘在贪婪的吸食养分。阮阮神情扭曲,痛苦难捱,整个人蜷缩又展开,仿佛一团火在由内而外灼烧她,伴随着痛苦的呻吟。
直到东方的天微微泛白,阮阮苍白的脸颊才又爬上一丝血色。
“虽然大仇已报,但是往后的路会更加艰辛。”东方眯起眼,望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说不清是安慰还是劝诫。
阮阮勾起嘴角,“不烦诸位担心,我走了。”
李不渡已经把狗洞所在之处告诉了她,此刻正值宵禁之末,是逃跑的好时机。
“那我也要走咯。”岑经双手抱在胸前,脚步轻缓。
“你有什么事情要对我说吗?”东方倚着廊柱,李不渡坐在他身前的台阶上,端的是美如画。
岑经挑眉,慵懒道:“你们没一个好东西!且让我回家睡一觉吧。”
“前辈慢走。”东方罕见地有礼了一回。
“前辈?哼。”岑经冷哼一声,没再回头。
太阳刚刚爬上山头,光线也没午时那般炽烈。两个在长长的青石板路上一前一后地走着,脚下的石板路上还残留着昨晚救火的水渍。
“小帆不知道怎么样了。”李不渡心里嘀咕。
回到那所谓的旧宅,小帆兴许昨夜也去救火,太累了,躺在床上睡得很熟。
东方修书一封,告诉小帆自己要走了,就没再逗留,毕竟今晚以后,这城里将传出一个耸人听闻的传说——万家夜宴一夜之间人去楼空,无处可寻。作为为二的幸存者留在这里也没办法洗得清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