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龙拿出手机吗，他很好奇现在这种时候还有谁会打电话给自己。当大龙拿起手机一看，来点人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大字：石小仟。

大龙疑惑了一秒，接着很自然地便接起了电话：“喂？石小仟？怎么才半天就打电话过来了？怎么了找我什么事？”

电话那头的石小仟抱着手机说道：“我妹妹想见你。”

“见我？见我干什么？”大龙一边走一边问道。

自从离开石小仟石小伯兄妹俩之后，世界好像都清净了，但同时每次习惯地开口却又无言再说了。

上天给了选择的权利，就是没给预见未来的能力，所以每个人在做出选择之后都不知道那样的选择会给自己带来上面后果，所以每个人都在做出当时最好的选择，所以每个人都没有资格后悔。

“妹妹想离家出走……”说到这里，石小仟似乎是停顿了一下：“只有你能劝她。”

此刻的大龙背着麻袋就像这大千世界的尘埃一样，一阵风飘过自己就迫不得已要换地方生存。时代的改变压在每一个人身上都是无比巨大且沉重的，自送走石小仟石小佰兄妹俩走了之后大龙就感觉到了。

若不是现在一手背着麻袋一手拿着手机，大龙现在特别想捏捏自己的人中。

“你把电话交给石小佰，我跟他聊聊。”

电话那头没讲话，似乎是在沟通，过了一会儿，一个女性的声音开口了。

“叔叔……”

“石小佰。”大龙心里好像有那么点空，就好像一圈肉抱住了一团真空，真空若隐若无的：“跟叔叔讲讲为什么突然想出来不想呆在家了好不好？”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柔弱，分不清是有意还是无意。

“叔叔，能不能带哥哥和我出去，我们不想带在家里了。”

“那你们想去哪里呢？”

或许换到以前，大龙也不知自己在听到类似的话之后会有什么反应，兴许第一句话应该是质问‘你为什么会想出去’‘小孩子在想什么东西！’‘你出去你怎么生活’之类的。

但是现在，或许在天桥上那次真的改变了自己什么，谁知道呢？

“我们想去你那里。”

“石小佰。”大龙注意力放远：“无论在什么时候，有家的生活都比没有家要好，什么时候都一样。”

“我有哥哥，哥哥会陪着我的！”

大龙背着麻袋的手往上提了提，用手背擦了擦眼睛。

如果是说年纪小不懂也不行，这样根本没用，如果说再考虑考虑然后一直把问题往后拖也不行，这根本不是在解决问题。或者直接拒绝了？她根本不知道我问什么这么说的话这么说意义就不大了，不能指望未来的某一天她突然开窍了，然后突然又回想起来我现在说的话了，不现实，也补偿不了她因为误解而付出的代价。

解决问题不是这么解决的，大龙只想解决问题。

没有求，就没必要欲擒故纵。

“小佰，我相信你的哥哥会一直陪着你，小佰。要是有一天你在外面你哥哥有打不的人呢？”

社会是个大舞台，进去的人需要入场券。舞台的门口没有查那么严，但是逃票的代价没几个人付得起。

“那我就变很强，我跟我哥一起就打得过了！”石小佰的语气愈发强烈，真个人也愈发亢奋。

大龙放下背着的麻袋，喝了口水，继续说道：

“小佰，我不是拒绝你，我只是希望你考虑清楚。”大龙提了提嗓子：“我现在把所有的选择和结果都告诉你，接下来你自己选。第一，你现在就出来，跟着你哥一起，然后好一点的情况是你们找到我，我会帮你们，但是你们的生活一定比你们现在差很多，没地方吃没地方睡而且天天都这样。坏一点的情况是你们遇不到我，无论你们是迷路了，还是什么半路上走丢了，或者被人绑架了，你们就是拿你们未来一生去偿还你现在做出的选择。第二，你们现在呆在家里，我不清楚你们那里的情况，不过要不了多久一定会有警察护着你们离开，条件一定比现在好，而且安全也不用担心……一旦你们出来，想清楚，一旦你们出来，吃是问题，住是问题，安全是问题，石小佰，你有这份信心吗？”

石小佰的通话小仟也是听着的，小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手机。

“小佰，你的选择在你手里，接下来你怎么选择，你想好就好了。”

大龙说完话，眼睛也有些揉累了，于是大龙深吸了口气，电话那头不知道在干什么，只是一直听不到声音。

“小佰，知道吗……”大龙看向路的远方，恍惚间好像看见了自己的一生，不过那好像也是别人的：“昨天我遇到一个一个人在走的小女孩，旁边什么人都没有，就她一个人，背一个麻袋，太阳底下，低着头走。”说着，大龙叹了口气，似乎是在犹豫接下来要说的话：“我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但是，小佰，她可能再也回不去了。”

电话那头还是没声音，大龙此刻也不等了。

“石小仟也在你旁边听着吧，你们做什么我都不反对，只是你们想好就好了，想好了如果还是要来的话，你们打电话。”说完，大龙将电话挂断，手缓缓下垂砸到膝盖，叹了口气，眯着眼往还要走的路看了看，待胸口的一口气输完，大龙拍了拍屁股，背起麻袋继续出发了。

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个世界上每个人每分每秒都在做着选择，或者等下往这个方向走，或者等下抬个头或者等下弯个腰。若不是跟自己切身相关的话其实谁都没有错，好像结果也是这样，若不是跟谁有切身相关的话，无论结果是流落街头也好无论结果是大富大贵也好，也是怎么样的表现都没错。

所以，若不是切身相关的人，又何必在乎呢？

“哥哥……”小佰拉了拉石小仟的衣角。

上一次的离开石小仟几乎是堵上了自己能付出的全部，‘不能有下一次了’没有选择的。

石小佰石小仟的父母明天就要回来了，跟着最后一批转移，明天之前再不做决定就来不及了。

妹妹没哥哥这么瘦，不过兄妹两人半斤八两。似乎是脑中发愁的东西越多的人就越是胖不起来，哥哥吧比妹妹瘦一点或许就是这个原因。

每一次所见所得都是自己对自己下的一个赌注，如果说别人带你见的，那这个赌就有外力作用，赌的筹码是过去的所思所想，赢了是未来的所思所想，输了也是。

石小佰又摇了摇石小仟的衣角。

石小仟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妹妹的眼神，卡在喉咙里的字好几次差点说出来，可正儿八经到嘴巴里了，却成了：“我们出去走走吧。”

但是，希望这种东西真的是存在的吗？什么样的人会想什么样的事是根据过去这个人所发生的一切所决定的。

来到街上，街上的人少了许多，空气中二氧化碳少了许多，当然生气也少了许多。

往前走的路兄妹俩也不知道会通向哪里，即使这附近兄妹俩都很熟悉，可此时面对一个分叉路口却要想半天。

“哥哥……。”身边没了需要提防的人，妹妹的语气显得平常了许多也温和了许多：“我们去哪里啊？”

石小仟有些愁眉苦脸的，一时间想不出这个问题的答案，只好搪塞：“我们看看周围有没有跟我们一样的，或者是他们已经出来的，比我们早一步出来的。”

“什么意思？”

“就是有没有一个人走的。”

“这么说我们可以走啦？哥哥你同意啦！”虽然是一句话，石小佰却是越讲越开心。

石小仟没有点头或是摇头，他只想先遇上一个有没有跟自己一样的，哪怕一个也好，年龄小点年龄大点也好，是谁都好，是出了门的就好，是能让石小佰相信的人就好……

这天天气如往常一样，算不上晴朗的天空有着几片云。其实有没有那几片云无所谓，其实就算今天是有流星划过也无所谓，天气照旧在那里改变不了的变换，改变不了的晴天、雨天、阴天然后再是晴天。

想解决的事情不会从阴天拖到晴天，想见的人也不会让你从晴天等到阴天。

石小仟带着石小佰兜兜转转，若不是中午吃了饭，现在两人指定是饿趴下了。其实石小仟在一路上已经遇见两三个了：看着十几岁，浑身脏脏的，一看就是一个人。但是石小仟始终只是看看，也没有上去也没有避开。石小佰问石小仟是不是已经找到了，还手指了指，石小仟只是摇头说还没有找到。

至于石小佰的哥哥到底在找什么，石小佰也不知道，没人只知道，石小佰感觉他哥哥可能自己也不知道。

又是路过一个眼神憔悴的少女，石小佰看着她有些心疼，于是乎被石小仟拉着的手稍用力收了收。石小仟注意到了石小佰的动作，拉着的手没松。

“我们去看看吧。”石小佰的目光停留在那个女孩身上。

女孩一直看着地面，坐在人行道旁边，身上背着一个绿色的麻袋。没有哭，只是感觉这个世界好像跟她有点距离感，而她没追上这距离。

石小仟看了看女孩又看了看妹妹，没有说什么，牵着妹妹的手松开便走上前。

石小佰上前蹲在女孩前面，由于感觉年龄差不多，所以聊天时戒心也没多少。

“你为叫什么名字？”石小佰语气仿佛不像是已经饿了一个小时的人发出的。

女孩抬起头，回过神眼睛里只有石小佰。

似乎是看着年龄差不多，女孩开口说道：“我叫羊芠柠。”

“我叫石小佰，他是我哥，叫石小仟。”石小佰一本圣经地解释，然后接着问道：“你这么一个人在这啊？”

羊芠柠顺着石小佰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石小仟，眼神并没有做过多停留，接着便回答起石小佰的问题：“我找不到我爸妈了……然后我就一个人走，就走到这里了。”

“你身上背的是什么东西呀。”

羊芠柠沉默了一秒，接着便将侧后方的麻袋摆上前：“这是警察叔叔给我的，他们见我没有，然后就给我了。”

“你一个人多久了呀？”石小佰像一个好奇宝宝。

羊芠柠摇了摇头，不知道是不愿意说还是记不清了。

石小仟不知道何时已经蹲在他们两个旁边，开口询问道：“你打算去哪？”

羊芠柠又摇了摇头，这次是不知道。接着像是想了一会儿，羊芠柠看着石小仟开口：“警察让我等着，到时候他们会送我一起走。”

“一起走？”听到这里，石小佰突然发问：“什么时候？”

“不知道。”羊芠柠摇摇头：“他们只让我在这里等。”

“他们有穿警察的衣服吗？”石小仟问道。

羊芠柠想了想，仔细回忆了一下当时的细节，过了好一会儿，才对着石小仟摇摇头，眼神转向石小佰：“他们说会帮我找到我爸妈的，然后我就在这里等了。”

石小仟下意识警觉起来，询问道：“他们给你的袋子里是什么东西？”

羊芠柠没多想，只是默不作声地将麻袋撑开口给石小仟和石小佰看。里面有几包零散的方便面，还有一两瓶水，其中一瓶还是开过口喝过的。

石小仟顺势拿起那一瓶喝过的水对着羊芠柠询问道：“这是你喝的吗？”

羊芠柠盯着水摇摇头。

石小佰似乎是知道哥哥想什么，替石小仟问道：“他们什么时候给你的？”

“今天中午……”羊芠柠睁着水灵灵的眼睛看着石小佰，石小佰则是看向石小仟。

只是经过片刻的思考和抉择。

“他们是坏人！”语气斩钉截铁，石小仟对着羊芠柠说道：“他们想抓走你！”

羊芠柠的眉头稍稍皱了一下，态度有些敌视地说道：“他们给我东西！”

“他们肯定是坏人！坏人总是先给别人东西！”

“他们还说要带我找我爸妈！”

“他们骗你的！”

听闻，还没等石小仟做过多解释，羊芠柠便已经将麻袋的口收了起来。眼神狠狠凶了石小仟一下。

石小佰见状连忙问石小仟：“为什么？”

石小仟将目光转向石小佰：“他们总是这样，先给你一点好处，然后再给你一个实现不了的承诺，然后骗你相信他，然后再把你卖掉。”

“他们是谁？”

此刻羊芠柠扭头不看石小仟，只剩下石小佰一直在追问。

“大人们。”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钱，他们都这么做。”

石小佰相信石小仟，可是羊芠柠此刻听不进去，石小仟将目光转向羊芠柠：“你继续呆在这里肯定会被他们绑走，他们就是要等今天晚上再把你带走。”

羊芠柠没有搭理石小仟。

“为什么要等到晚上？”石小佰问道。

“坏人们一般都是晚上才带人走的，这样的话别人就看不见了。”

“你骗人！”羊芠柠突然朝着石小仟吼道：“他们说他们要带我找我爸妈的！”

“我没骗你！他们才骗你！”

“我要找我爸妈！我不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