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二章 小莫讲的故事——狐狸的画(2 / 2)昨与今明天首页

大象满脸忧愁地看着聚精会神的狐狸,在发出了一声别人听不见的叹息之后,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侯鸟飞过,花草争相展姿色,软风拂过,万物自然随风动了起来。

连同被风刮动的还有狐狸的胡须,狐狸眯上了眼,好像有什么东西进到他眼睛里了,狐狸揉了揉眼睛,再次睁眼的时候,身后已经传来了其他动物的声音。

“这里真好看啊,对不对?”一个兔子说道。

另一个兔子立马回答道:“确实挺好看的,你再往左边去一点。”

狐狸转头看去是两只兔子,似乎像是一对兔子夫妻过来拍照。狐狸本不想打扰他们,但是奈何是他们先打扰狐狸画画的,就在其中一只兔子挡住了狐狸的视线时,狐狸也开口了。

“你们能不能让开,别在这拍照?你们挡着我画画了!”狐狸喊道。狐狸尽量克制,但语气里依旧难掩愤怒。

被拍的兔子听完先是看了狐狸一眼,接着又看了看给自己拍照的兔子。拍照的兔子见状立刻心里神会,走到狐狸边上看了看他的画,对他说道:“别这么生气,这地方又不是你一个人的,我们就拍几张照,过不了多久就走了。”

狐狸听完更生气了,但这件事他确实不在理,于是狐狸一句话也没说,将画依旧放在原地以表示自己的态度。自己却让到了一边。

拍照的兔子见这副样子只得尴尬的苦笑。然而被拍照的兔子此刻却不乐意了,凶神恶煞的盯着给自己拍照的兔子,怎么说就是不愿意配合摆出笑脸。

“哎呀将就一下吧。”拍照的兔子说道。

“不将就!凭什么将就!这地方又不是狐狸的!难不成我还不能拍照了?”被拍的兔子已经将愤怒写在了脸上。拍照的兔子顿感为难,于是左右看了看,最终还是决定走到狐狸面前跟他说:“这位朋友,你把画稍微让一下吧,我们用不了多久的。”

“用不了多久?我等一下就要在这呆着了!这件事不解决好我哪也不去!”被拍的兔子双手交叉,一脸横气的站在旁边。

拍照的兔子对着被拍的兔子微微点了点头,接着继续看向狐狸对他说道:“你看这地方毕竟也不是你一个人的是吧,你稍微让一下,打扰不了你多少的。”

狐狸听闻不干了,有些生气的说道:“你知道创作艺术需要合适的角度吗?我当时在这儿摆了两三个小时,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角度拍照最好看,你现在说让我搬开我就要搬开,那我不是全都白画了?。”

“哼!白画就白画!”被拍的兔子突然添油加醋地说道,他的头朝向没有人的一边,具体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

拍照的兔子料想到狐狸听到这句话会生气,于是立刻打圆场:“他不是那个意思,那啥,这地方毕竟也不是你的是吧?”

还没等兔子说完,狐狸便立刻反驳道:“那这地方也不是你的呀!你凭什么让我搬开?”

这句话一瞬间就将兔子噎住了,兔子面露难色,继续说道:“帮个忙好吧,帮个忙。大家都是出来玩的,谁也不想生气,为了这一件小事儿闹起来都不值得是吧?”

这只狐狸听完兔子的话更生气了,说道:“谁是出来玩的!我跟你们一样是出来玩的?我是出来创作艺术的!”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那现在你能稍微让一下吗?”兔子的语气已经越显得不耐烦,此时在旁边等着被拍的兔子也逐渐不耐烦。

狐狸看了两个兔子一眼,又看了看自己画的景色,又看了看现实的景色。稍微幻想了一下如果自己继续这么坚持下去,是否打得过两个兔子。但是打不过。虽然自己是狐狸,对兔子有着天生的优势,但是自己已经丧失动物本能太久了,长久的安定已经让自己的身体机能有些麻木,现在不一定是打两个,说不定他们一个一个来自己都打不过。

想到这里,狐狸高傲的说了一声:“算了算了,就让给你们吧,你们快点!等会儿我还要继续画呢!”

谈话的兔子心里的疙瘩刚放下来,身后便传来了被拍的兔子的声音,他愤怒的喊道:“谁给你的脸啊狐狸!什么叫做让我们快一点!这地方又不是你的你叫什么!我们拍个照怎么了嘛!要是不想画就别画!没那个能力谁瞧得起你!又没求着你画!”

‘完了’拍照的兔子刚放下的心此刻又悬了起来。不出他所料,狐狸听闻立刻暴怒了起来:“你就一个小兔子谁给你的勇气这么跟我说话!我让着给你们拍照已经是我天大的仁慈了,你们一个个怎么还得寸进尺!这么不要脸!”

“还给我们仁慈?就你也配!你是个什么东西?画个画就以为自己了不起了?画画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少你这一个!就你画成这样趁早别画了!找个地方给自己埋了都算是做贡献!”

“你说什嘛!不服打架啊!我今天看我不打死你!”狐狸说着撸起袖子就要往前上去干。

拍照的兔子听到这句话本来还想劝和的他此时也怒了,对着狐狸说道:“你刚说什么?你说打死谁?你敢再说一遍?”

眼看三个人就要掐起来,事态即将变得不可控,就在这时,狐狸边上又传来了声响。

雄厚的声音让三个人均猛的一颤:“这是干什么?你们在干什么!怎么聊天聊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打起来了要?”

还是狐狸的老兄弟大象,看到大象的身影,狐狸本能地以为大象就要过来帮自己,结果大象走过来先是将他于两个兔子隔开来,对着二话不说走到画架边上把狐狸的画扛了起来甩到了别处。

狐狸满脸震惊,他想不通大象为什么这么做,不争气的泪水顿时在眼眶里涌了出来,狐狸怒吼道:“你在干什么!”

大象不顾兔子惊讶的眼神,只是看着狐狸狼狈又失态的模样一拳头就打了上去,狐狸被打的一踉跄,在回过神之后,什么也不管了,径直地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在狐狸走了之后,大象看了一眼被自己甩飞的画,默默的走了过去将它摆正,摆到了不打扰兔子拍照的地方。接着缓步走到兔子的面前,向兔子表达最诚挚的歉意。

两只兔子均是睁大双眼,在极其不自然的‘嗯’‘好’了之后,在大象面带微笑的注视下,匆匆拍完照便离去了。

两只兔子在离开时还向一旁的草丛里看了一会儿,大象知道他们在看什么,那是躲在那里哭的狐狸老弟。

青山外连着青山,骤雨带动天水索向地寒。

狐狸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知道等他醒来时远处已下起了绵绵的小雨。狐狸不自觉的做了起来,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副他此生从未见到过的一副绝美的画,这幅画只会出现在他的眼睛里,他无法向任何人描述,他清楚自己永远无法将这幅画画下来。不知不觉间狐狸就看呆了,直到雨声逐渐靠近,狐狸才被一声闷雷惊醒。

不知为何,以前听到闷雷时狐狸总是会下意识就找个地方躲避,但现在听到闷雷狐狸却产生了一种想拥抱它的感觉,可是狐狸非常清楚他是抱不住雷的,雷只是一声巨响,代表了大自然对现在这个地方的态度。

猛然间狐狸注意到自己的画架依旧矗立在原地就好像从未移动过一样,就连画纸上的颜色,画纸上的每个细节也不曾有过一丝改变。恍惚间狐狸忘记了睡着前发生过什么,也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但狐狸还隐隐记得这幅画是自己画的,自己要将它画完。

狐狸走到了自己的画前看着自己的画。总感觉和眼前的现实有哪里对不上,经过再三比对狐狸终于确定了。

明明是下着小雨,可为什么自己的这幅画上却是万里无云的晴天?还有为什么那边几棵树明明长得又高又大,自己却没有将他们画下来?还有这草坪,虽然看得出来他是在浮动,但是为什么跟现实相比怎么总感觉少了那么点灵性?

狐狸越看越奇怪,但是他四下瞅了瞅,并没有看到多余的画纸。无奈狐狸拿出画笔在原本的画纸上修改了起来,此时笔画的每一步他画的都是如此的小心,但却有如此的流畅。他与画与景,这一切好像都浑然天成。

不知不觉狐狸感觉自己就好像是一幅画,自己站在一个悬崖之上,与周围的花草树木一起构成了这一副无与伦比的美妙画卷。狐狸从一个第三视角看着自己,看着自己所看得到的和看不到的一切。

而在这一刻,狐狸才真正感觉到了什么叫做艺术家,也就是在这一刻,狐狸第一次当了艺术家。

绵绵细雨逐渐变成了令人胆寒的狂风暴雨,片刻便落到了狐狸的头上。狐狸听到了闷雷声,同时还看到了一道闪电在自己的不远处垂直劈了下来。狐狸先是一阵后怕,接着便欣喜若狂。硕大的雨点已经打到了自己的画纸上,狐狸着急地抱起自己的画架四周观望,看有没有什么能躲雨的地方,接着便躲到了一棵树下。

躲在树下是容易被雷劈中的,但是狐狸此刻管不了那么多,他只想把眼前的这幅景象画出来,在原本的基础上加入了狂风,加入了闪电,还加入了自己对艺术的理解。

大自然呼啸着吹过狐狸的毛发,即使是躲在树下,雨滴也依旧不断地打落在他的画纸上,狐狸急了,于是将自己的画抱了起来,俯身用自己的后背挡住落下来的雨滴,同时低着头如同小偷一样在完成着自己幻想的杰作。

这一阵狂风暴雨很快便过去了,没有什么意外,狐狸画纸上的话几乎被毁了大半。

狐狸走出树下,还是站在了原本画架放着的位置,他放下笔,轻轻地抚摸着微风。这一动作在旁人看来宛如一个神经病病情复发,但是在狐狸幻想的世界里,他摸着的却是这世界上最独一无二的杰作。

‘快接近了,快完成了!’狐狸心想。

在一阵难以言说的喜悦过后随着风渐渐停了下来,狐狸的心情也逐渐平复。狐狸理了理自己的毛发,又看了看自己的作品。

此时涌上心头的不再是杰作之类的词,而是一副充满灵性的,充满生机的。狐狸感觉它不完美,但此刻狐狸并不知道在哪里继续下笔。风也过了,雨也过了。空气中剩下的只有将会持续很久的闷热。

狐狸将画放到了一边,接着如同之前大象一样在原地坐了起来。

这幅景色有什么好看的呢?它只是风……还有雨……还有一些随处可见的花草,以及另一些随处可见的树木。我为了它惹的大象生气,为了它间接赶走了两只本来挺开心的兔子,为了它还让一只小鸟飞走了,那只小鸟好像本来挺想留在我的肩膀的……那么一切结束了,我画不下去了……这幅景有什么好看的呢?

狐狸的眼神逐渐变得平淡,眼里的光也不可避免的消失了,那么换来的就是这一副住不进去卖不掉的画吗?狐狸思考着这一切的意义。

卖掉它吧,这幅画,至少让这一切有个开始了也有个结束。

想着想着,狐狸站起身。扭了扭腰,活动了筋骨,拿着画便出去卖钱了。

可是几年过去了,狐狸并没有卖掉这幅画,没有动物看得出来这幅画有多好看,只有狐狸一个动物始终感觉这幅画画的还不错。别的动物叫它狐狸,狐狸也并不在意,他每次见到其他动物的第一反应并不是着急给他们推荐这幅画,而总是在他们需要一个没见过的画面来让自己的精神达到某种他们希望的状态时,狐狸会将这幅画拿出来。狐狸也不说这画价钱,狐狸只是天马行空地描述。

后来这幅画被狐狸裱了起来,放到了一个谁都见得到谁也都不在意的地方。每次狐狸无意间注意到这幅画的时候,他所想起来的总不是那份风景,而是当时画这幅画时被自己赶走的那几个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