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大哥。”
童忆也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碰到邓恩云。
他是王文丽老师嫡亲的孙子。
王老是王派传人,主攻花旦,国家一级演员,至今获奖无数。
童忆自四岁起,就跟着她学习戏曲。
那时,她是所有学生里年纪最小的。
但王老对她的要求,却反而更加严苛。
每逢周末,她便独自一个人背着装着水的小帆布包,穿过青石小巷弄,去王老所住的那处小宅院里学习唱戏。
每一句唱腔、每一个动作,乃至每一个眼神,王老都要求练习到极致。
每次一练,就是连续的几个小时,她和那些学生们常常大汗淋漓,浑身湿透。
到第二天去上学了,还累到连饭都咽不下。
童忆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邓恩云的。
他比她大六岁。
正是同龄那些男孩子调皮叛逆的时候,他却显得尤为老成,衣着整洁,书面干净。
童忆被王老训斥罚站的时候,他便过来,在边上轻声细语安慰她。
等到童忆的抽噎声小些了,就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用纸巾包着的坚果或是蜜饯子。
王老不让吃甜食。
邓恩云就替她藏起来,等童忆回家的时候,溜到门外再塞给她。
再后来,她被送去镇上的戏曲学校学习。
邓恩云也去了外省念大学。
两人就没有再见过。
久别重逢,邓恩云邀她进附近的咖啡馆叙旧。
“一一,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我身上也没带蜜饯果子。”
童忆莞尔:“邓大哥,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
“是啊,都是小时候的事了。”邓恩云笑着挠挠头,“你来横店演出?”
童忆摇头:“我已经不唱戏了。”
“为什么?”
邓恩云诧异。
明明前两年,他还在电视上看到,童忆获得戏曲金梅花奖的。
童忆低下头,用银白的勺子搅动杯中的拉花:“就是突然觉得唱戏没意思了。现在在横店当群演。”
虽然这个理由,邓恩云不信。
但他也不多问,笑道:“当演员好啊,以后准能成大明星!”
“不是的。不过就是群演和替身罢了。”
“那也是拍电视,很了不起的,像我就不行。”
童忆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见邓恩云现在一身西装革履,转移话题问道:“邓大哥,你怎么会来这里?”
“过来谈生意。”
邓恩云扶了扶眼镜,身上始终带着一股子儒雅的书卷气。
“这几年跟着朋友合伙开了家电商公司,这次是为了拓宽跨境电商领域,过来跟人谈合作。”
童忆笑道:“邓大哥,那时候王老师天天念叨着让你好好念书,将来考个公务员,没想到现在从商了。”
“是啊,世事难料,人情世故,更是晦深难测啊。”邓恩云眼中有几分无奈。
“对了,一一,老太太她一直都挺想你,每回我去,她都念叨你,比我这个亲孙子看得看亲。”
“你下次有空回去了,就去看看她,叫上我一块也行。”
“老太太说了,不用拿什么东西过去,就单纯地想见见你,和你说说话。”
听到这话,童忆的鼻尖有些酸涩。
她点头:“好,下次回去了,我一定去。”
童忆和邓恩云在咖啡馆又坐了一会儿。
见他不时抬起手腕看表,便问他:“邓大哥,你要是有事的话,就去吧,改日我请你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