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长不敢擅自做决定,但又找不到能替他分担的人。
就在他进退两难之际,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虽然他是驻军最高统帅,但此刻红原还有一位王储。
他立刻派人去请王储殿下,自己仍旧带着人围着安东尼。
或许是恶劣的天气太难熬,也或许是王储太难请,总之是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军长几乎怀疑半个身体淹在海里的安东尼已经死了。
终于,远处出现灯光,是宫廷女官们陪同王储殿下过来了。再走近一点,可以看到殿下是一位年轻的公主,穿着少女偏爱的嫩绿长裙,裹着花纹精美的长袍,头上的发带也被绑成可爱的兔耳形状,一双只适合踩在绒毯上的软底红漆小高跟此时在坑坑洼洼的石板上勉强行走。但是从小就受到严格训练的公主表面从容淡定,既没有表现出半夜被吵醒的疲惫,也没有因为鞋子太累脚而抱怨,甚至从她尚且稚嫩的脸上可以看到些许君主庄严。这也就是为什么,她小小年纪就可以得到驻军军长的认可,此时被请来裁夺如何处理安东尼。
士兵们齐刷刷后退,给殿下让出一条路,军长远远地就开始鞠躬行礼,恭迎殿下。两位女官一位给殿下打伞,一位给殿下提灯,亦步亦趋,最终在军队前停下脚步。
打伞的女官想将伞递给公主,却被拒绝了。公主小声叮嘱她带着另一位女官到远处避会儿雨,自己则戴上长袍的帽子来挡雨,同时接过手提灯,朝军长走去。两位女官的目光一直随着公主走到海边,哪怕确定士兵们一定能保护好公主依旧不敢走远,而是忧心忡忡地站在原地,时刻注视前方的动静。她们一直听说外面的奇猎人阴险狡诈,惯用诡计欺骗精灵,然后乘其不备下手残害,现在她们已经将地上那个男人认作奇猎人,又痛恨又惧怕,一遍遍祈祷军长赶紧杀了他。
“殿下,这个人自称来自克林维勒,叫安东尼,是个法师。他能在今天这种天气里操控帆船躲避海浪,应该确实会法术。我初步检查了他的情况,过度劳累和紧张导致的昏迷。根据条例,我们大可以把他扔海里喂鱼,但是出于其他多方面的考虑,我觉得应该先留下他。”
“哪方面的考虑?”公主一边问,一边弯腰试探安东尼的呼吸。
“他能穿过黄金海安然无恙地出现在这里,要么是有过人之处,要么是法阵出现了问题,甚至更严重……”军长顿了顿。
公主替他补充:
“也可能外面的人已经破解了法阵。”
二人一起望向波涛滚滚的海面,忧惧的内心比漆黑的天色还冰冷。
“殿下,是否要进入戒备状态?”
“不必,”公主赶紧收回自己的视线,努力表现得镇定,“奥丽卡斯陛下的魂珀守护着黄金海,法阵如果真的被破坏,我们一定会得到警示。现在什么消息都没有,至少说明法阵仍旧有效。关于我们的猜测,还需要好好儿审问一下这个人。”
军长心领神会,立马叫人将安东尼带走。
危机暂时解除,军长亲自护送公主回房。
回去的路上公主继续吩咐他,
“今晚我就会给陛下传信,请示进一步工作,最晚明天下午能得到指示。现在红原上除了驻军还有三千多平民女性,消息必然会传出去,与其封锁实情,不如坦诚公布。但是要注意,不能造成恐慌,不能引发猜测,要让大家觉得,只是一个误打误撞闯进来的普通人。此外,关押他的地方一定不能被泄露出去,看守的人也必须是你信得过的人。”
“是,我会注意的。”
军长答应之际,他们已经走到行宫外,王储首席执行官在台阶前等候已久。看到公主安然回来,执行官女士也显然松了口气,但她很快又焦虑起来,因为她看到公主身上的长袍已经湿透了,头发也被海风吹得乱糟糟。她赶紧跑过来,将自己的外套给公主披上,又撑起一把更大的雨伞。
“殿下,那我先告退了。”
军长全程淋雨,也不肯别人给自己撑伞,现在离开,依旧淋着雨。公主看着他的背影,内心敬意油然而起,默默地走出雨伞,感受风雨裹袭全身的滋味。
第二天一大早,王城就传来讯息,命令红原骑士团团长带领一支小队,即刻押送安东尼回王城。于是安东尼在尚且昏迷的情况下,又被带去王城,关押在看守滴水不漏的王城监狱。
王城监狱分为三级,一级关押命案凶徒,二级关押叛徒,三级关押俘虏。一二级难免会有人进出,但第三级自从红原惨案后,再没有关过任何人。
现在它迎来了三百年来的第一位访客。